只好默默截住话头,依言端起手边已经不烫的药汁一饮而尽。
随后他放下碗,拿起手帕擦了擦唇。
一套动作仿佛做过上千遍,面无表情,自然又熟练。
江逢宁的目光先看向了他桌上显眼又格格不入的桦树皮。
上面的规整有序的图案虽复杂难懂,但江逢宁也看得出来,画的是房屋建筑的草图。
徐观南见她感兴趣,犹豫片刻,出声解释道:“这是臣昨日观察山下百姓坍圮的房屋总结改造所画。”
见江逢宁一脸认真像在等着听的模样,他指着画在树皮上的图,继续道:
“在保证地基稳固的基础上,加大屋顶倾斜度,可以减去屋顶对积雪的负重;再于房屋东南的檐梁各加一根支柱,以力减力,增加房梁的扛压。”
“房屋墙壁和地板,臣留下了一层夹层。为百姓重建房屋时,便可在夹层中填铺草木细绒,不仅可以很好地起到保暖的效果,一些特殊的草料还可以防虫防腐。”
简单地介绍完,徐观南的视线从桦树皮上移开,有些忐忑地抬眸问:“郡主觉得如何?”
江逢宁眉心微动。
依他所言,这样精良完整的一份草图都是昨晚所画了。
还是用了随身携带的炭笔以及防水坚硬的树皮。
没想到昨夜在被人追杀的生死之际,在那样破败窄小的地窖之中,徐观南还能潜心专研自己在职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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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心志之坚,非比寻常。
江逢宁弯眉笑了笑,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徐侍郎可真厉害。”
随后她又道:“看来我说得没错,你活着能救许多的人。”
徐观南闻言也明白了江逢宁真正的来意。
今日说了许多话,气力不足,他低头咳了几声,低声道:“惭愧,虽然此为臣毕生所愿,但世事常有偏离,人心偏向,总有取舍之间。”
“臣答应了那人,即当言出必行。”
“郡主实在不必苦心救臣,而与亲近之人伤了和气。”
听罢,江逢宁沉默。
半晌她道:“可以告诉我通州青盐湖边的那晚,你们说了什么吗?”
“自然。”徐观南咳了咳,呼吸轻而细地喘了片刻,说道:“那日,他给了一枚虫子形状的奇怪之物让臣服下,后来离开时他留下了一句话,七日后来取臣性命。”
“臣答应了他,所以便一直等到了昨日。”
“其余再无其他了。”
听罢,江逢宁沉眸,细细思索着。
七日……
如果超了七日呢?
想到此处,今日的目的差不多达成,江逢宁出言告辞:“徐侍郎多注意休息,我今日便先走了,过些时日再来看望你。”
徐观南这次不顾阻拦站起身来行礼,温声道:“多谢郡主挂怀。”
既然此时江逢宁的态度是选择对后事不提,他也只能暂时做个呆傻之人。
说不定这也是一次上天的眷顾,让他注定短暂的此生中,能真真正正、完完整整地做完一件事。
江逢宁拦住不让他送,走到门边时回头淡笑着,清凌似泉水般的声音道:
“我觉得草图可行,但专业的事还是需要你们来定,大胆一试吧,徐侍郎。”
说完,江逢宁转身离开。
屋外少女的背影如稀薄的光影消散在清晨的茫茫雪地里。
徐观南静站在屋中,房间温暖似有春色,他竟有一段间隔没有再咳。
……
风夹雪卷过数个时辰,江逢宁提前等在了青州遐迩闻名的抱月台。
抱月台在青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台高数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