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佳节的后一日,便是鸣夏嫁入国公府的日子。宋府五更天已经忙活起来
红绸子翻飞,红灯笼摇曳的游廊上,婢子们端着漆盘疾步赶往藕香榭,进进出出,快要将门槛都踏破了。
这一回较几月前的寿宴还要隆重,真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事。
巳时,迎亲吉时,外头朱奥的迎亲队伍已经堵在大门口,连着的东兴大道被从头堵到尾。周围路过的百姓们一面夸排场大,一面在心里骂他们只顾排场,堵了道也不知疏通。
因着上回锦秋与李氏她们闹翻了,所以该交给她办的事宜都交给了李氏娘家的几个外甥女。李氏还生怕锦秋会坏事,除了让她跟去喜宴上露个脸,旁的什么一概不许她沾手,所以锦秋倒落了个清闲。
巳时一刻,鞭炮齐鸣,鸣夏被喜婆背上了花轿。前头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朱奥冷着脸调转马头,锣鼓声阵阵,吹吹打打地往国公府去了。
送亲的人里头,锦秋一个人坐在最后头的马车里,马车行得极慢,锦秋便撩了帘帷往外探看。四周围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朝着这儿指指点点,前头的一片耀眼的红,好似当年在南边看的那漫山遍野的映山红。
锦秋想起来上回表哥便同她说随我去南边罢,那儿春天里开满了映山红,你定会喜欢。
锦秋不禁开始想象那个场景,自己穿一身红嫁衣,走在映山红铺就的大道上,一路绵延不见尽头的红还有身边的男子牵着自己的手,她的手厚实温暖,他的肩膀宽阔,他的模样
锦秋突然一个激灵。
为何她想象中与自己并肩而行的却是那个提着个竹筒子,坦坦荡荡向她信步走来的男子。
不该是他,与她成婚的该是表哥,这次喜宴过后,她便要亲自去儋州寻他,她要做的是赵夫人,不是广平王的王妃
锦秋猛地将那绣开屏孔雀的大红色帘帷一放,身子一软,靠在车壁上。她拧着眉,用自己微凉的手轻拍了拍两颊,好让自己清醒些。
行了大半个时辰,迎亲队伍才终于到了国公府门前,大门口客来客往,锣鼓鞭炮声震耳欲聋,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刺目的红。
锦秋没多瞧,下了马车便微垂着脑袋规规矩矩地跟着人往大门口走过去。门口客人摩肩擦踵,锦秋好不容易才挤进去。
而就站在雁翅影壁前观望着大门口的周劭,一眼便瞧见了锦秋那乌黑发髻,像是金腰燕灵巧小脑袋从树叶间探出来,又像是海里的一只小鱼,时而探出头来,时而又隐没下去。
“王爷,”周劭身侧,大理寺卿戴瞻走过来,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这儿人多挤得慌,王爷请上锁春堂去。”
这坐席也颇有讲究,锁春堂里安排的都是三品以上大员的位子,周劭理应去哪儿坐上席的,可他与朝中那些老古董平日里在朝堂上就见得够多了,有什么话在朝堂上在王府里也议得够够的了,何苦人家办个喜宴他又跟他们窝在一处
周劭于是忙摆手道“本王就不去了,戴大人请便,”戴瞻这才独自去了。
然而也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锦秋的身影,周劭于是一路往迎春堂寻去
迎春堂左边坐着女方的亲戚,右边则是国公府这边的人。锦秋已经坐在这儿好一会儿了,听着身边的妇人你一句姐姐我一句妹妹叫得好生亲热,她深觉自己在此处是扰了人家说知心话,遂起身与红螺一起往门口去。
偏偏右侧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这说来也怪了呵,宋家的那位大丫头今年也老大不小的了,竟是一点儿消息没有,反倒是妹妹先出嫁了,难不成那姑娘有什么隐疾,直等到如今”
“嘘,悄声些,人就在这大堂里坐着呢,小心叫人家听见了。”
“你也太小心了些这儿乱哄哄的,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