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颤了颤。
“还有呢,十岁那年,我得知她不是我母亲,那时她又责骂我,我”
周劭心里发闷,在他的心里,锦秋就是他的人,她什么都该属于他。
可是,她的幼年时光,那些记忆,却被另一个人填满,而他,只是个外人。
“可”锦秋突然提高了声音,握着周劭的手紧了紧,“我对不住你的事儿太多了,唯有一件,我不敢说,便是在梦里我也不敢当着你的面说,你对我这样真,我不敢伤你的心”锦秋说着,眼泪一串串落下来。
她所谓最对不住的便是当初答应他的婚事,那件事她是存了私心的,一则为了逃避祖母的逼婚,二则是贪图赵臻对自己的好,唯独没有心悦他这一项。
锦秋突然松了手,双手捂着眼睛大哭道“若不是我,你怎会做皇商,你怎会运盐南下,怎会落水都是我,是我的错,我这样坏的人,今后定是要下地狱的”
“你说什么傻话”周劭突然出声喝止。
“我没有”锦秋说着,却意识到这声音不对,吓得身子往里缩了缩,将他一推,大喊道“你是谁”
她的眼睛骤然清明,一滴泪跌下来,正落在周劭那扳指上,“嗒”的一声。
“是我,”周劭嗓音低沉。
锦秋彻底清醒过来,将原本只盖到腰际的绣被再拉起来一些。这些日子周劭常来看她,她也不意外了,于是道“王爷,叫您笑话了,您先出去罢,我穿好衣裳再来向你行礼。”
周劭低笑两声,抬首看向锦秋,道“不必这么麻烦。”
四目相对,而后又都别开眼。
“那我起来点了灯罢,”锦秋有些无措地要掀被子起来。
周劭按住她的手,“灯也不必点,有些话得说话的人穿戴齐整了,照着亮才能说,可有些话,得就着酒,熄了灯说才最好,你说是不是。”
锦秋停下动作,不言语了。
“大夫说你身子无碍了,为何还成日躺在床上,不出去走走”周劭问,像哄孩子一样温柔。
“不想出去,”锦秋抹了眼泪,淡道。
“你表哥死了,你对他心里有愧,就折磨自己”
锦秋听不得他这说大道理的口吻,她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王爷您什么都不懂,我跟我表哥的事儿,您什么也不知道。”
周劭更来了火气,他一个大活人,就坐在锦秋面前,她却说得好像他与她不是一个世界的,而她与赵臻才是。
“本王不懂”周劭猛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锦秋,只能见她乌漆漆的头顶,他双手背在身后,道“本王懂得很,本王十岁时父皇驾崩了,失去至亲之痛你以为本王没体会过”
锦秋仰头望着他,看不清他的神情,她不明白他怎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房里突然就静了下来,只有外头风拂树叶的沙沙声,还有几片落花从窗棂飞进来。
“罢了,”周劭别过头去,道“本王不管你有多伤心,明日必须走出院子。”
“王爷您连这也管么”锦秋嗤笑。
周劭理了理袖子,笑道“本王可没那个闲心管你的事儿,只是你白吃白住,统共欠了本王几百两银子了,现下粥棚正缺人手,你恰好又闲着,不如明日就补上这个缺”
这话可着实将她噎住了,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夜幕降临,鸽灰色渐浓。周劭对锦秋道“今夜便好好歇息罢,明日记得早起。”说罢嘴角微勾,不给她说不的机会,转身往外走。
待那一身黑袍隐没在夜色里,锦秋从床头抓了柄玉如意,往门口重重扔了过去
竟有这样不近人情的人,亏得他先前还有脸说什么做广平王妃如何如何好,现下看来,不被他当苦力差使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