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芳世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他那瞪大的双眼仿佛还在诉说着内心的震惊与不甘。
他曾以为自己对火器的了解已足够多。
无论是明军的三眼神铳,还是洋人的双管短铳,他都用过,家里的武库里也都有。
在他眼中,这些火铳的确厉害,但是我都有其特点与局限。
然而,今日那郭二炮手中看似普通却能连发的短铳,彻底打破了他的认知。
黄芳世看得清清楚楚,向自己射击的那个家伙,手中的短铳分明只有一根铳管。
为什么……
为什么还能打出来铅子啊……
而且还是连开五铳……
事实证明,面对火器的近距离打击,哪怕是身穿三层甲胄,也是屁用没有。
那一枚枚铅子如夺命的使者,无情地穿透了他引以为傲的三层甲胄,胸前的孔洞不断涌出鲜血,仿佛是他生命流逝的倒计时。
黄芳世带来的三百家将,皆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士,可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中,却如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
郭二炮麾下的士兵们勇猛无比,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如虎入羊群般迅速结束了战斗。
那些身负重伤、苟延残喘的家将,也未能逃脱被补刀的命运。
三百人全军覆没,整个山谷谷口一片死寂,唯有即将咽气的黄芳世还在孤独地伫立着,宛如一座即将崩塌的雕像。
而眼见得战斗已经结束,郭二炮也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他刚刚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如一头勇猛的雄狮,此刻放松下来,身体的疲惫感如潮水般袭来。
他随手将手中的建武一式左轮手枪插回腰间,摘下头上那带着红穗儿的帽盔,抬手用身上的绿营兵号衣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可他没想到,这一举动却让黄芳世开始怀疑人生。
因为随着帽盔一同摘下的,还有他脑袋后面儿的辫子。
那辫子,竟是假的!
作为反清义军,谁会留一脑袋丑陋到极点的金钱鼠尾辫吗?
从敌人的尸体或者俘虏的脑袋后面切一条,粘在帽子上还差不多。
这也就是朱克清现在还不打算暴露自己实力的原因,要不然就连这点表面工作,大家都不乐意干。
谁家大老爷们儿留辫子啊!
咱们可是根正苗红的汉人,又不是北边儿的鞑子!
对于自己当众脱帽的事情,郭二炮显然是不怎么在意的。
反正附近都是自己人,敌人都已经被全歼了,摘了也就摘了。
只不过黄芳世还没死投呢!
黄芳世看得清清楚楚,对面这个绿营军官脑后的发髻,分明是前朝百姓的样式。
在这个“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满清统治时代,这无疑是一个惊天的秘密。
而此时,尚未断气的黄芳世看到这一幕,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
他怎么也想不到,绿营兵的辫子居然是假的!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郭二炮,心中充满了疑惑与震惊。
在他的认知里,满清朝廷的法令严苛无比,漳州的绿营兵怎敢如此大胆?
但很快,黄芳世终于恍然大悟。
这哪里是漳州绿营,分明是反贼!
这一刻,所有的谜团似乎都在他脑海中解开。
他想起了那封无人相信的书信,想起了自家公府被屠的惨状,一切的一切都如同一幅清晰的画卷展现在他眼前。
所谓的八旗汉军密谋构陷,漳州衙门同流合污,都不过是虚假的幌子。
真实的情况无疑是反贼已经入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