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铜低头看了看。那是块凹凸不平的疤痕,有手指尖大小。“噢,那只不过是——”
“你的右大腿上还有一块。”龚玉皱着双眉,跪下来仔细查看。“虽然我不太懂,但我想说——”
古铜想不出避免这个话题的办法。“这些都是枪伤。”
“枪伤?这究竟是怎么——”
“我不太懂得如何隐蔽自己。”
“你在说什么呀?”
“我曾经是特战队员。”古铜又一次感到伤心,因为他不得不对她撒谎。“枪声响起时,我没能及时趴下。”
“他们发给你奖章了吗?”
“为这种愚蠢的行为?”古铜咯咯地笑起来。“我得到的是一枚授予受伤士兵的勋章。”
“这些伤疤看上去很痛。”
“一点儿也不痛。”
“我能摸摸吗?”
“请便。”
她用手指轻柔地抚摸他体侧凹陷的疤痕,然后又抚摸大腿上的那一块。“它们真的不痛吗?”
“冬季潮湿的夜晚里偶尔会痛。”
“痛时告诉我,我知道怎样使你感觉好受些。”龚玉俯下身去,“这些伤疤不碍事吧?”她问道。
“一切正常。遗憾的是我住军队医院时,没有像你这样的护士。”
“要是有我这样的护士,你就别想睡觉了。”龚玉偎依在他的身旁。
“睡觉并不是最重要的。”古铜说。
他与她靠得很近,享受着她的体温。有几分钟,他们谁也没动,也没有讲话。透过窗户,绯红色的余辉越来越凝重了。
“我想,该去冲个淋浴了,”龚玉说,“你可以用客厅外的那个浴室,或者……”
“或者什么?”
泛着白光的浴室很宽敞,可供双人洗蒸汽浴。里面有一张铺了瓷砖的长凳,一边一个喷头。
这是古铜一生中最特别的一个夜晚。他从未有过这种情感投入的体验,也从未如此尊敬——或者应该说是敬畏——与他共享的那个人。之后,又冲了个淋浴,而后穿上衣服。此时,他萌发出一种陌生的情感,一种完满感,一种归属感,似乎他们已经产生出另一个无形而神秘的结合体。只要他在龚玉身边,就能感觉到他中有她,她中有他。他甚至不需贴近她。只要看她一眼,他就能感受到这一切。
他一边呷着酒,一边烧烤着龚玉爱吃的牛肉。他抬头向天空望去,星星已经开始闪烁,夜空的这种颜色极像龚玉的眼睛。他又朝着龚玉的房后望去,下面树木覆盖的山坡向远处延伸,最后融入圣菲的灯火之中。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涌上他的心头。他透过玻璃门朝亮着灯的厨房里望去,隐约看见龚玉在准备凉菜。她正独自哼着小曲。
她注意到他在看她。“你在看什么?”
“看你。”
她快活地笑了。
“我爱你。”古铜又表白说。
龚玉走过来,打开门,探出身子,亲了他。这就像火花从她身上迸发出来,落在他的身上。“对我来说,你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此刻,古铜终于摆脱掉了困扰自己多年的空虚感。他回想起一年零三个月前在上海的日子和他的40岁生日,回想起他所忍受的厌倦无聊和内心的空虚。他渴望有个妻子,有个家庭,有个安乐窝,而现在他即将拥有这一切。
“我恐怕要离开这里几天。”龚玉说。
“怎么?”古铜正驾车行驶在城北狭窄的路上。这条路弯弯曲曲,两边布满矮松。听到这话,他困惑不解地看了她一眼。这天是9月9日,星期五,是旅游季节的最后一天,他和龚玉成为恋人已经8天了。“突然发生了什么事吗?你以前从未跟我提起过。”
“突然?也是,也不是。”龚玉说。她的目光越过附近夕阳照射下的低矮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