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杀他的更不是个例。”
她说着,看了看系在腕间的绸布,比如姚贾,又比如李贤。
许栀拿着匕首,动作迅速地又将还没完全合拢的伤口划开。
她已经习惯得连轻微的‘嘶’也不喊了,只蹙着秀丽的眉,看着血液一滴一滴地落入到瓷瓶之中。
阿枝也有些模糊了。李贤若一直要她的血做续命之谓,小公主便要一直这样?她如果厌恶李贤,为什么看到吕泽来书那一刻,那样惊慌失措,她为什么要哭,又甚至不惜‘残忍’地救他?
在许栀看来,他抵她劫,她还他血,世上没有比这更公平的事。
“公主,”阿枝赶紧给嬴荷华包扎好手腕,阿枝看她又将红枣塞了好些到嘴里,她重复着一贯的幼稚举止,好像真的觉得吃几颗枣子就能把流掉的血给补回来。
“…公主,阿枝有一句不当问的。”
许栀本想说,不当说还是别说。她一看阿枝的神情,愣了一下。“你说。”
“若秦不能容下先生,公主要推一把么……”
说完,空气凝固了一会儿。
阿枝一滞,深觉这种话她不当触碰,即刻要跪。
很久之后。
许栀捏拳捶捶混沌的大脑,努力要让自己清醒一些,更清醒一些。
她朝阿枝清醒无畏地笑了笑。
“最开始,我怕他。后来我想得到他。现在,他在我眼前的样子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其中我有多少惧怕,他对我有多少恨,后来又包裹了多少爱,已经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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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栀无数次想起韩非所言,她抬首望向外边儿已经亮了许多的天空,霞光从窗中来,橘红色的斑斓笼罩了整个空间。
草色如旧,但见空寂。
“阿枝,让陈平从王兄那里找个理由,回咸阳。”
——
张良回到颍川郡城父的当天。
等着他的,是从咸阳来的廷尉丞。
“张御史,大义灭亲啊。下官佩服。”廷尉丞乐呵呵地笑着,“虽然大人检举有功,但您身份您也知道,不好避开。不过您放心,上头都打点好了,这是流程,您走一趟流程就是了。”
呼啸而来的海啸,自此从他的生命席卷。
巨大的浪花在一瞬间冻成冰雪,掩埋他心中化而出的鲜嫩花朵。不等他停留,狂风乍起,浪花立即拥抱岩石,再狠狠地砸上去,撞出翡翠样子的粉末与尘雾。
——
昭蓉的案上,昭阳的案上都收集到了密报。据说嬴荷华的车撵到达寿春这一天,随着她的脚步,身后紧接而至的,将有六十万秦军……
“嬴荷华不怕死?”
“嬴政不是说最宠爱这个女儿?”
这肯定是个谣言。
谣言若是真,那简直也太瘆人了。
楚国王室还是胆小的人多点,于是他们总算想起了项燕,他们这时候,真的有些慌了。
是夜,月明星稀,四周低矮的丘陵起伏。
从黄河跨过长江,去寿春的路还远着。
许栀总算知道汉代的和亲公主去远邦要走多久,她连续半月失血过多,虽然年轻,但也有些吃不消,她自笑献血也不能天天来。
身体疲倦,精神也是高度紧张。
“公主殿下,我们在此处停留置车。”随从躬身立在车前。
许栀面前那对凤凰图样的纱帘终于被随行属官拨开。
依照公主外嫁的惯例,礼官领着许栀朝西北方阖手而拜。
这些天,遭受的刺杀都数不清。
许栀做梦都想不到,躲避刺杀成家常便饭这事情会发生在她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