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抹了一把面上的水珠和从池子里沾染上的浮萍,看向少夫人,问道:“今日之事,非我挑起,少夫人又该如何惩处?”
“先去换身衣服,免得受了冷,至于你们应当受的惩处,自然是清楚原委后再做定夺。”姚夫人公事公办,依照府上的规矩处置。
只是在月娘看来,却并非如此。
那日与红菱撕打,对方当即便重罚了,如今说什么调查清楚,怕是等着跟其余两个妾室串通一气,治她的罪呢!
月娘瞧着姚夫人高傲的样子,十分不服气,分明没多大差距的出身,对方在神气些什么。
每次都赶着她最狼狈的时刻出场,是在暗示她,只是一个爬床的丫鬟,无论如何都在对方面前抬不起头吗?
想起游府寿宴那日,这姚夫人居高临下瞧着她,仿佛要从皮肉到骨骼将她看透的视线,月娘就止不住的心间发颤。
“少夫人,你满意了吗?”月娘仰头质问着,身上的衣物还在滴答滴答的渗着水,满身狼狈。
这话姚夫人一时参不透,面露不解,紧接着便听月娘又道:
“夫人,我知自己不顾礼义廉耻,爬了公子的床,又叫你当众出丑,被迫纳了我!可我入了这府上,处处受人针对打压,尝到的苦头也够多了。
夫人,这府上的妾室多的像园子里的花,为何只捉着我一人不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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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菱是姚夫人身边的人,若没有姚夫人授意,又如何敢打她,这些妾室,也不知待在姚府多久,为何专挑她一人欺负?
这一箩筐的话,姚夫人听明白了,沉吟片刻后,反问道:“你觉得……是我在针对你?”
“我不懂你的执念所谓何物,但可别把所有女子,都看低了。你若为的是钱财衣食过日子,便不必与其他人针锋相对,哄好男人也就罢了。若为了个花天酒地的男子,争风吃醋伤了自身,不值当。”
“月娘,身为女子本就有诸多无奈,利用自身优势上位并不丢脸,你无需轻视自己。可你想要更富裕的生活,为何只有依附男子这一条路?你并非断手断脚,亦非没得选,足够靠自己过活,据我所知,你的旧主游夫人并未苛待过你,游府的生活比之这里,如何?”
真以为这里是什么金银宝库?好去处?
“……若你想出府,可来寻我。”
姚夫人声线压的很低,低到这声音只有月娘和小丫鬟能听到。
只是她不清楚这番话,月娘能听进去多少,又或许,和府上其他妾室一般,听过了,抛之脑后,仍旧围着姚府的权势满身心的扑进来,最后或许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这姚府上,姚县令端的清高自持,身边无妻无妾,孑然一人。而姚公子,前前后后共纳了二十几房姨娘,可如今剩下的,也不过十几人。
活不长久的。
姚夫人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你想要更富裕的生活,为何非要依附于男子?’
月娘蹲坐在地上,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姚夫人的话。
为何依附于男子,可女子生来便是要嫁人的呀?不找一个郎君,后半生没了依靠,该如何过活?
头一次,月娘生出了迷茫之感。
她记得,幼时娘亲卧病在床,时常抱着尚在襁褓中的王虎子,摸着她的头叮咛着:
‘月娘呀,你要记得,以后要找一个有钱有势的人嫁了,但也不能只有权势,你需得让这个人对上心,对你负责!’
‘可别像娘这般,所托非人,最后不得不找一个混坏的,凑合过日子’
‘月娘,娘这一生过的憋屈,太困苦。你一定要过上富裕日子,生个男孩,教养好了,将来老了,才能有依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