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言卿陷入了一场冗长的梦境,意识像是漂浮在大海上的孤舟,在清醒与恍惚间来回摇荡。 他时而清楚地知晓自己身处梦中,时而又思维混沌,如坠迷雾。 随着梦境的时间无限拉长,到后来,在大多数的时间里,百里言卿都能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 起初,虚幻的景象由无数闪烁的光点构成。 渐渐地,光点汇聚、交织,有了模糊的光影与轮廓。 直至最终,眼前的人脸也能清晰可辨。 奇怪的是,这分明是他的梦境,出现的却尽是些无关紧要之人。在这些人里,白泽算是他相对熟悉的一个。 对此,百里言卿更是无法理解,他不过是对白泽的印象稍深一些,并没有探知的欲望,可偏偏,白泽却是他梦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人。 相对的,白泽出现的时候,所处的场景通常高度重复,总是在紫微殿。 百里言卿也曾试图理解这些场景的含义,只可惜所有画面都短暂且跳跃,逻辑和时间线也不连贯。 他越是集中精力,就越觉得困顿,甚至眼前会骤然一片漆黑。 再加上他的感知仿佛被禁锢,尽管视角单一,却难以沉浸其中,多数时候更像个旁观者,只能无奈地看着一切发生。 久而久之,百里言卿形成了思维惯性,每当白泽出现,即便听不到声音,他也知道那堆积如山的枯燥文书马上又要登场了。 就在他对这无聊的场景感到无比厌烦时,梅花出现了。 百里言卿谢天谢地,在这乏味至极的梦里,竟然还有梅花的戏份。 或许是因为最近见到的梅花一直是幼童的模样,以至于这里的梅花也是个孩童,只是偶尔才在穿插的画面中,变成大人的样子。 百里言卿的态度忽然从无所谓转变为十分积极。即便听不见声音,他也努力通过唇语,试图解读梅花究竟在说什么。 幼年的梅花总是出现在日常生活的细微之处,对他亲昵有加;而变成大人模样的梅花,就只会出现在肃静的紫微殿里,对他十分疏离。 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梦境里的“他”对梅花很是疏离,从两人站立的距离便能一目了然。 梅花向前靠近一步,视角中的“他”会不经意地后退两步。 许多次,明明梅花还站在原地,可他的视角却突然转换成别人的脸。 这让他感到不悦。 由此,百里言卿更为深刻地领悟到,梦境的走向根本不受他的掌控。 他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这个念头刚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不出所料,那熟悉的黑暗如再度汹涌袭来。 当他的意识悠悠转醒,眼前的场景已然改变。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如葡萄般圆润灵动的眼睛。 小梅花正低垂着脑袋,俯视着他,“嘿!” 清脆的童音直直灌入耳中,让百里言卿怔愣了好一会儿。 紧接着,他又听到小梅花说道:“湛星,你怎么在我的树上睡着了,该起来啦。” 听闻此言,百里言卿心中刚要升腾而起的喜悦,顷刻间凝固了。 湛星? 北帝湛星? 忽然,他脑中猛地一个激灵,眼前阵阵发黑,只觉得胸腔憋闷得厉害。为了缓解这份令人难受的窒息感,他不得不压低身体,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终于,在呛咳了数声之后,随着眼前的黑暗褪去,百里言卿的呼吸也逐渐变得顺畅起来。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之中。 与在梦中的抽离感截然不同,百里言卿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僵直而麻木的身体。 他这是梦到自己成了北帝了? 难道是上次使用幻梦珠的后遗症? 震惊之余,百里言卿的视线本能地打量起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