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递给阿明,一手收走了阿明的令书,轻声道:
“我答应过你,前三个月免利。后面利钱得正常给,每个月一成。”
这是姐儿们的钱,且数目不小,昭昭得帮她们谋利。
跟赵四的每月三成利滚利相比,昭昭简直厚道得不行,阿明感激地点点头:
“多谢了。”
木已成舟,外面却有人不服气地喊道:
“不是说看德行放钱吗?这臭挑粪的有什么德行!”
陈监市停下剥花生的手,冷眼看过去,威压道:
“他没德行,难道你有?没这些倾脚夫我们内城会臭成什么鬼样子?喊人家臭挑粪的,明天老子就安排你去挑!”
*
昭昭花了半个月,将宿春风放善款的名头打响,借贷生意渐渐走上了正轨。虽然赚的不多,但也算是让妓女们除了皮肉钱外多了份收入。
烈火烹油的势头渐渐褪去了,虞妈妈没机会宰客,便换了副嘴脸,变成了慈眉善目的信佛老鸨。
她将楼里的装修翻了个新,在过道走廊上挂了些佛像。
挂佛像这事很有讲究,挂中原大乘佛教的不行,那些佛都太清心无欲,客人看见会失了兴趣。
所以虞妈妈挂了西域来的佛,画像里净是些什么欢喜佛和阴阳灵修,看得客人们欲火焚身。
虞妈妈每收一次嫖资,就会手拿念珠冲客人们闭眼默念一句:
“善因结善果,您走好。”
有她这一句,宿春风的常客自此再也不说去嫖,而改口说自己要去积德了。
昭昭数着手里的银子,冷眼旁观着一切,以前那种游戏人生的态度已经烟消云散了。
她从小就在底层市井摸爬滚打,看惯了种种荒谬丑态,如今当真是腻了——
她这样的人岂能一直在泥里打滚?她该飞到天上去。
她神游天外,张掌柜已经替窈娘把好脉,沉沉地叹了口气:
“昭昭儿,你娘怕是不好。”
昭昭回过神来,担忧道:“怎么个不好法?”
张掌柜道:“胎儿太大,快足月了还没有临产的迹象……”他顿了顿话音,看向躺在床帏间的窈娘,她正沉沉地睡着,仿佛被肚中的孩子吸去了所有生气,“恐怕会伤了母体,这是个孽胎啊。”
昭昭的心沉了沉,她把手里的银子塞到张掌柜手里:“张叔,什么药好你用什么,钱不够再跟我说……只求你治好我娘。”
张掌柜把手里的钱放到桌上,摇了摇头:“昭昭儿,不要你的钱。”
他犹豫片刻,“但缺了几味贵价的药材,只能去云州最大的药铺买。”
昭昭将纸笔递给张掌柜:“张叔你写下来,我去买。”
张掌柜提笔写了,又嘱咐了一番,背着木篓走了。
屋子里静静的,只有风吹窗纱和灯花明灭的声音,昭昭心里空空荡荡,她把桌上的银子垒得很高,塌了又垒,垒了又塌。
如果没了家人,她在世上就像无根浮萍一般,赚得再多爬得再高又能如何?
想着想着,昭昭鼻头发酸,却觉得还没到该哭的时候呢,于是又把泪忍了回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世上还有银子治不好的病吗。
“昭昭儿。”
门被敲响,是小多:“虞妈妈叫你去一趟。”
“来了。”昭昭揩了揩眼睛,起身打开门:“虞妈妈叫我去做什么?”
大晚上的,楼里人都歇了,虞妈妈怕是有事要吩咐。
……难道又是去落胎?
见昭昭面露担忧,小多笑道:“是好事,赶紧去吧。”
虞妈妈的住处是个二进小院,她养了许多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