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笔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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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飞白(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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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逸讨厌脏。

可他现在湿淋淋的,身上的月白衣裳被泥水染透,微微有些发黄。

他一言不发,默默地盯着之前昭昭坐过的地方,同样脏兮兮的。

越看,颈间渗着血的牙印就越痒,他厌烦地挪开目光,眼前却又浮现出昭昭冷笑的模样。

何必知道他心情不好,便缓缓地赶着马,生怕发出大动静惹他烦躁。

可他安静得过分。

何必挑开帘子,小声嘀咕道:“主子,怪我,怪我没护住您……谁能想到她属狗的,忽然就咬上来了呢……”

修逸没理他,听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甩锅,才道:“我若是个姑娘,有你这样的侍卫护着,早不知被多少男人糟蹋了。”

还能开玩笑就没真生气。何必嘿嘿一笑,放下了帘子,悠哉悠哉赶着马。

车轮咕噜咕噜地转着,何必听睡着了,半梦半醒间却听车内的修逸轻声问道:“你觉得她说的话对不对。”

何必打了个激灵,揉着眼睛想了会,答道:“不对。”

“为何。”

“她这种底层人,啥也没见过啥也不懂,听多了假仁假义的虚话,就真以为皇室是治天下的。治?治个屁,牧万民差不多。”

何必用鼻子笑了两声,不屑道:“老百姓是养膘待宰的羊,官员是帮忙放羊的狗,皇室是羊和狗的主子。偶尔狗馋了,咬死几只羊,主子闭上眼当没看见,也就过了。真要打了狗,谁帮忙放羊?”

“那姓梁的能把生意做大,一是他自己有本事,二是官商勾结给了他助力。君以此兴,必以此亡,他与虎谋皮丢了命,能怪谁?”

修逸沉默良久,何必担心自己说错了话,又补了一句:“主子,我们早晚要回北边儿去的。战场上一刀刀下去,把人命当草割,咱这样的人哪敢有那么多良心。”

何必早年在督战营待过,手起刀落杀的都是己方逃兵。想到这里,修逸垂下单薄的眼睑:“我想起本朝太祖了。”

何必曾在内廷读过太祖本纪,别的他没记住,就单记住了一则笑话——

本朝太祖生于小农之家,年少时不好读书,游手好闲,混迹市井。

且生性虚荣,掏空家底去置办了光鲜的衣裳和马匹,成天跑到城里,和一群浪荡子弟饮酒狎妓。

一日,太祖正在酒楼里和一群纨绔纵酒高歌。

楼下有一老翁牵着孙子走过,指着太祖,对孙子说:你可别学这人。他是西村老湛家的儿子,没什么钱,却总爱跑来城里装大爷,早晚会把家业败光!

太祖无意听见,顿觉自己荒唐可笑。看似活得人五人六,实则谁都看得出他外强中干,默不作声把他当乐子呢。

他大受刺激,当即就把马卖了,走了几十里回家。

后来他发奋读书,好不容易在四十岁考上了功名,却因出身寒微,在官场屡遭冷遇,五十岁才去穷乡僻壤当了芝麻县令。

前朝腐败,县中民变,太祖非但不镇压,摇身一变成了起义军头子。

“太祖披荆斩棘,终登大宝。虽坐拥天下,但到死还穿着粗布衣裳。”修逸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淡淡道:“遗诏中末两句是——愿吾后人,勤政爱民,泽被万方。勿惮劳,勿恃贵,勿覆前朝旧辙。”

“想这个做什么?快百年前的事了。”何必干笑了两声,“都说效法先祖,可如今成千上万的皇室宗亲有谁会这么做呢。”

回府后,修逸沐浴更衣,官子玉来给他处理伤口。

见他伤口竟是个在脖子上的牙印,官子玉啧啧称奇:“这印子深得很,怕是消不了。哪来的?”

何必没好气道:“疯狗咬的。”

晚上又下雨,修逸没酒睡不着,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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