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唐绫认出来了?”
承明殿中,皇帝在练字,临的是怀素和尚的《小草千字文》,池越跪在殿前,皇帝看了他一眼,笔触断了,飘逸难续,一幅字全毁了,惹得皇帝不大高兴。
“是。”
“嗯……认出来就认出来吧。在元京城,星罗卫还有本事活捉了你或杀了你?”
“八年前,在周国都事府和星罗卫加起来也没本事活捉我或者杀了我。”
皇帝轻轻一笑:“唐绫暂时杀不得,不着急。做你该做的事情。至于老九,该他知道,不用瞒着。”
“遵命。”
***
祁霄一直守在琳贵人身边,方太医在绮云宫忙了一下午,为琳贵人行针熬药亲力亲为,直到琳贵人转醒过来,才见祁霄脸色稍缓,心中大石总算落了地。
眼看黄昏将至,祁霄在宫中已逗留半日,时间再长怕是不妥,琳贵人刚醒就催着他走,祁霄无奈不敢叫琳贵人操心,只得先走了。
离宫时恰是日夜交替、云霞交错,头顶下沉沉压下来的夜幕令祁霄喘不过气来,他只想快些回去抱一抱唐绫。
当祁霄回到仰熙斋时,唐绫并不在,等他的人是池越。祁霄心情不好,原本不想理会池越,罗瑜的案子已经了结,军饷案不急在一时半刻,但池越神情严肃,连宗盛都面露异色,看来不是小事。
“我有事需单独与殿下细说。”
祁霄看了池越一眼,摆摆手让宗盛退了出去:“说吧。”
“今日午后,我与宗盛回来时偶遇了唐绫唐公子。我曾与唐公子有过一面之缘,不巧竟被唐公子认了出来,此事不敢隐瞒殿下。”
难得,池越脸上没有半分嬉笑颜色,反而冷厉如刀,虽不见杀气,却有寒意。
“说下去。”
祁霄一早就知道唐绫能调控大陈境内的星罗卫,就算唐绫知道了陛下给他天策营查案也没什么关系,以唐绫的脾性,他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可现在唐绫不在仰熙斋等他回来,只能说明池越的身份比祁霄原想的要重要的多。池越和唐绫见过,这件事本身就不可思议。
“天化十六年秋天,我被天策营从五都府挑出来是为了一桩任务,目标是时任都事府大都督的倪珏。”
池越话语平顺,几乎没有任何起伏,像在讲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旧事,可当祁霄听见都事府大都督时,不禁挑眉抬眼,静静听池越讲下去。
“从元京城到袁州府,赶在大雪封山前度过凤林山入齐国,十七年春天再从齐国被卖入周,六月入倪珏府中。都事府护卫森严,倪珏身边高手如林,行事不易。与我一道被送入倪府的玄机营女孩第一个月都没熬过去,我便与玄机营断了联络,直至半年后才得到机会向外传信。天化十八年趁着倪珏随御驾东去渝晋避暑的机会谋而杀之,逃跑时不巧撞见了同样伴驾的唐公子,还是唐公子放了我一条生路。”
池越将陈年旧事说完,看着祁霄微微露出一笑,似与往日并无不同,但祁霄却完全笑不出来,甚至不明白他怎么能笑得出来。
周国都事府八、九年前的旧事祁霄不知道,倪珏此人祁霄也是头一次听闻,但都事府举世皆知,是个有进无出的地方,刺杀都事府大都督是何等危险之事自不言而喻。
若只是刺杀就罢了,天策营本就是为此而存在的。但将刺杀的任务交给一个孩子,理由只有一个,唯有孩子能靠近倪珏身边,还能被倪珏带在身边伴驾往渝晋避暑……池越是倪珏的禁脔,在都事府大都督身边整整一年。所以他不能易容,所以唐绫能将他认出来……
所以……这就是天策营吗……
“我知道了。”祁霄不自知地叹了一声。
祁霄摊开手掌,天策营的小玉牌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