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碎碎的饼干屑掉进泉水里,飘来荡去。
“下来,下来。”他在水里笑着,拉着我的手。
“不要。”我用力打掉他的手,忍着胸口的不适,那淡淡的硫磺味儿,令我极度不舒服。“你不上来,我就走了。
“你别乱跑,天快黑了,小心被野兽叼走。”厉尘扬在水里叫着。
我在路边摘了一捧紫红的花,等他穿好衣裳爬上来。
“晚上房间里没有暖气,山上本来就冷,你会扛不住的。”厉尘扬追了上来,一把拽住我的手。
我手心冰冷,他却温暖如春。
果如他所言,夜里很冷很冷。
我裹着薄薄的被子,无以安眠。辗转着,蜷作一团。抵消不了手心脚底的寒意,我后悔没有听厉尘扬的话,泡个暖暖的温泉。
桌上有本书,叫作《太上感应篇》。我翻了两页,便扔了回去。拉开抽屉,里面有一叠纸,一支笔。
我在灯下纸上写下支离破碎的文字,簪花小楷,漂亮而雅致。
我掉头 沿着原路返回
怀抱鲜花
故乡的窗台
开出白色的雪花
我独坐灯下
怀念逝者
只有你
匆匆而过
掠起一阵风雪
我不能原谅
这些年枉自流淌的泪水
为你 为他 为我自己
……
手机铃响起,是厉尘扬的信息。
厉尘扬:睡了吗?冷不冷?
我:还没,有点儿冷,睡不着。
厉尘扬:那怎么办?我去问老道士再要一床被子。
我:不要了,免得麻烦别人。
厉尘扬:我想抱着你入睡,你就不会冷了。
我:痴线。想都别想。
厉尘扬:那你开门,我把我的大衣给你当被子盖。
听到敲门声,我起身开门,厉尘扬抱着大衣站在门边,他把被子拉开,“快躺下。”
我如他所言,他把大衣严严实实的盖在我身上,然后把被子盖了上去,角角落落都掩盖好。
“晚上要乖乖的,不要踢被子。”厉尘扬柔声道:“晚安。”
他起身,捡起地上的那叠纸,看着我,“你写的?”
我挣扎着起来想抢回来,“还给我!”
“别乱动,躺下,快点睡啦!”他扬扬那叠纸,转身离开,关上了门,又打开门,“你还是起来把门锁上吧!”
我起身把门反锁上,又手脚冰冷地回到被中,身上裹着那件大衣,衣上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提醒睡觉的闹钟响了起来,我迷迷瞪瞪地从枕下掏出手机关掉闹钟。
山中一岁,人间千年。
山里的岁月大抵长过人间。
手机相册里,陈烟的脸冒了出来。
他最近还真的像烟一样人间消失不见。
没有电话,没有信息,没有邮件。
自从三舅公的追悼会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
他大概在忙着筹措他的婚礼吧,毕竟只有娶了萧月,他才能得到三舅公一半的家产。世人不免为三斗米折腰,连陈烟亦不能免俗啊!
早上吃了斋饭,就是白白的大米粥和黄黄的玉米馒头。厉尘扬问我,要不要往山上再走一程,我想了想,点了点头。毕竟难得来一趟,总不能到半山就折回。他拉着我排队买了搭乘缆车的票,我哭笑不得。
乘着缆车到山上转悠了一圈,然后下山,然后匆匆离开H城,往S城赶。
我坐在副驾驶座望着窗外的景致,一直在路上,一直在流亡。从南往北。从彼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