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磕头求他,送我去法国找你?”沈梦昔沉声质问。她此刻的声音已再无孟繁西的低沉,再控制也是有些柔弱。
章嘉森的脸忽地胀得通红,无地自容。妹夫的确是他和四弟给找的,他既惭愧,又恼羞成怒。妹妹定是受了离婚的刺激,才变得尖酸刻薄。
“跟我去法国,母亲知道你一个人在伦敦,会睡不着觉的。”他放软了语气,劝着妹妹跟自己走。
“你怎么找到我的?”
“留学生圈子大传许诗哲离婚了,国内似乎也登了报,我就立刻到剑桥去找他,结果他给我看了你们的离婚协议,说你去了伦敦。我到伦敦就挨个酒店旅馆的找你。”
“你没有打他吗?”
章嘉森一梗。他确实没有打,也没想过要打。看着妹妹失望而犀利的眼神,章嘉森竟有些招架不住。
“当初,你们觉得他才华横溢,他父亲也觉得我们家可以借势,于是你们一拍即合,就决定了我的命运!现在,我成了新式离婚第一人,成了封建糟粕,你们可满意了?”
章嘉琳被挤兑得脸色发青,不待辩驳,沈梦昔又说“我不跟你去,我就在伦敦!你让他们把我的嫁妆都变卖了,兑换成英镑汇给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们以后不用管我了。”
这次章嘉森真是暴怒了,“你这个样子,难怪诗哲要跟你离婚!”
沈梦昔气得笑了。这个时期男人之间的惺惺相惜是她不能理解的。同时她也意识到,许诗哲的确有很好的声望和人缘,很多人都欣赏他,而他,似乎除了对章嘉瑜,跟所有人都亲切和蔼,相处极佳。那么到底是他讨厌章嘉瑜这个人,还是抵触父母包办的婚姻,亦或是以反抗父母作为成熟的第一个步骤呢。
“是离婚了才变成这样的!”沈梦昔冷冷地说。
“你的眼神写着你恨我,七妹,你居然恨我!你不记得小时候六个哥哥是怎么疼你的,母亲给你裹脚,我是怎么拦住她的!我说过,没人娶你,我就照顾你一辈子!现在,听说你离婚了,二哥马上就来找你,怕你出事,你不要说那么绝情的话来寒我的心!”一向性格温和的章嘉森气得浑身发抖。
章嘉瑜的回忆也渐渐翻涌上来,控制不住的有两滴眼泪流了下来,沈梦昔用指腹抹去眼泪,倔强地不说话,其实,她只是要摆脱这个圈子,摆脱这个家庭,过自己的日子。
章嘉森见了掏出一块格子手帕,塞到她手中,“什么时候这么粗俗,连帕子都不用,听话,跟二哥走吧。”不由分说,拿起她的行李箱,把东西胡乱一塞,提了就走。
自知逃不掉的沈梦昔,只好跟着章嘉森去法国。
在火车站,竟然遇到了两个人。
一个是威尔逊先生,他也去法国,说是生意上的事情。得知沈梦昔旁边的人,就是她的二哥,威尔逊立刻热情地握手,用中文与章嘉森交谈,没几分钟两人便像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一般,相谈甚欢。让沈梦昔不得不佩服商人的交际能力。
沈梦昔无聊地四处看着,忽然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那是比黑白照片上还要漂亮数倍的少女的脸,十八岁的林惠雅气质卓然清高,身段苗条娇小。沈梦昔一直欣赏她,他们夫妻二人对中国建筑的贡献不可抹灭。
想着这些,林惠雅已经和她父亲走了过来。
林长空与章嘉森打着招呼,握手致意,林惠雅向他们点头致意,沈梦昔也点头回礼。章嘉森又为林长空和林惠雅介绍威尔逊。
看着林长空深邃的眼睛和浓密的胡须,沈梦昔忽然想起那封情书,差点当场笑了出来。但一想到此人曾经发表《外交警报敬告国民》,向国民勇敢揭露巴黎和会关于山东交由五国共管的决定,发出“胶州亡矣,山东亡矣,国不国矣。”的哀叹,以及不久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