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仲武急功近利只怕并不是个人的全部意思,他要的是快速积攒功劳,从而拥有和折、种、刘法等将门平起平坐的地位,”李寇心下叹息,“这里头,未必没有道君皇帝的意思,高俅既为道君皇帝心腹,又是刘仲武的监军,那么,刘仲武被扶持为后起之秀,分走折家,种家,刘法的部分权威,使西军大权不至被几家百年将门霸占着,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权利斗争,往往以旁人的身家性命为赌注。
跟随高永年出征的西军将士何其无辜!
正是如此,折彦质对刘家的态度才如此复杂。
他既不喜刘仲武急功近利的做事的方法,身为将门子也不太愿意接受刘仲武的崛起。
更让他讨厌的,恐怕还是为了分西军将门的威望和权力,道君皇帝竟用西军将士作为棋子。
只是他不能把这种讨厌表现出来,因此也就只好对刘仲武多些看法。
可是此事已经成为定局,折彦质也只能接受刘仲武的崛起,乃至接受西军将门被分化的结果,于是私下里吐槽几句,表现一番不满就是他最大的反对力度。
李寇叹息一声,拍拍折彦质的手臂。
折彦质笑道“大郎心领神会,为兄也就不多说甚么了。”
正此时,一直紧跟在他身后,李寇原当是折家的人,也一直低着头的一个白袍男子忽的大声质问道“朝请郎敢是有甚么心腹话,竟然不让下官知道吗?”
李寇愕然回头看去,此人身材不甚高大,大约只比他高不到一拳,两撇胡须,眼神飘忽且昏黄,习惯性地塌腰却强行撑起来,反而使得双肩大幅度缩起,浑然一个虚张声势的人。乃至还有些猥琐。
那人又质问李寇“李某一介白身,功名全无,何至于出入经略使府如无人之境?与朝请郎交好竟如一家人一般,敢是有甚么密谋?”
李寇错愕地看看这人,又看看折彦质。
原来你不肯明说,竟是因为有这么一号小人物?
那厮诚然是个小人物,甚至连场面上的话也不会说。
李寇出入经略使府,又不是手捧公文往来,且在夜晚,折可适下值守班列之后,以个人身份前来拜见,且先在折可适的迎接下去见折夫人,这有甚么不可?
至于私下里的交情——莫非道君皇帝敢下旨要军民人等不得与折家公子交往?
“没任何从政经验。”李寇对那人下了断言,想想又增加了两句,“急躁冒进,反以为得了机会。”
这样的人,看他既能到经略使府久站,又对折二公子当面质疑,只怕不是文官派来的,也是朝廷派来的,这样的人,别说是折可适,李寇都能玩死他。
“真白活了四五十年。”李寇心里道。
折彦质介绍“大郎,我于你介绍这位,这是朝廷遣来渭州,充军司文书的刘特奏。”
李寇奇道“何谓特奏?”
特意前来挨揍的意思吗?
折彦质笑道“屡败屡战于科举,不举,天子特赐本科出身,与正奏名相对,便是特奏名。”
哦,原来是个有出身的。
没想到折彦质的介绍,又把一人惹怒了,自远处跟上来,昂然道“折朝请有甚么出身,敢笑话特奏名?”
这倒是个好人物,面如银盆——也就是大圆脸,白白净净的大约只二十三四岁,穿着一身绿袍,颇矜持,拱手也要先抬起下巴,用鼻孔看着别人。
傲气的一个人。
折彦质不理,又与李寇说道“这位是旧科太学上舍试两优学生,进士出身,今为渭州功曹曹属簿,你可莫要怠慢了。”
李寇又头大了。
什么正奏名特奏名,太学上舍试,他一概不懂,倒是进士出身稍稍有些了解。
北宋的科举,殿试共五甲,一甲进士及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