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膝坐在池边,盯着水中那朦胧的浅影,情绪也平复了许多,她勾唇浅笑道:“你说这世间怎么会有他那么霸道自私的人,平日里话少也就罢了,连成亲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害得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多了个相公,不仅如此,他还不允许我与其它异性接触,还要我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凭什么呀?”像是在问着程筱柔,又像是在问着水中自己的倒影。
程筱柔为她梳发的双手停顿了片刻后,又继续着动作若无其事的笑道:“师兄他并不是霸道自私,只是他太爱你了,不舍得你离开他才会如此。”
季暖又突然转身,拉着程筱柔的手,笑言:“师姐你知道吗?相公那一双持剑斩妖除魔的手,也会温柔的拿着木梳为我束发,为我画眉。
古人言,君子远庖厨,可他还会为我做甜点,他还会包饺子呢,你说他一个不食荤腥的人,都能因为跟唐肆言吃醋抢鸡腿吃,是不是很傻?
但是好奇怪,自从我们成亲以来,我吃什么他便吃什么,也不讨厌荤腥了,我都怀疑他以前不食荤腥是不是装出来的?”
季暖一改之前的愁容,一边言一边捂嘴娇笑,只是眸中的眼泪却从未干过,程筱柔也只是静静的听着,默默的陪她笑着泪流。
随后,她又拉着程筱柔起身,笑言:“师姐,你衣服都湿透了,快回去换一身吧!我也该去见相公了,他肯定都等得着急了,对了!你们不许过来打扰我们,我只想和他单独待在一起。”
“师妹、你……”程筱柔隐隐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
季暖摇头笑道:“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唐肆言也受了重伤,我要照顾忘尘就不去看他了,他要是醒来,师姐你替我跟他说一声抱歉,是我连累他了。”
“师妹、”程筱柔轻声呼唤着她,她却并未回头,而是疾步往临屋走去,刚踏进便又急急闭了门,紧靠着房门处,捂着嘴不让自己痛哭出声。
待听见程筱柔几人已经离开后,季暖又强迫自己平复了情绪,笑眼朦胧的坐在床榻边,拉着宋忘尘的手,对他言:“相公你知道吗?我们的凌夜都长成大人了,我都还没来得及抱抱他,他就已经成亲了,他跟你一般高,还生得比你好看,因为他的眉眼里总是含着笑意,言谈举止也十分谦和有礼,总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只可惜,凌夜他不认识我们了,但不要紧,只要他活着便好!
你呀!就像个冰雕一样,不爱笑还不爱说话,千年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你明明能言会道还秉持着一颗赤子之心,总想着人妖和睦天下升平,但你现在却变成了一个逢妖必诛的人,你说,你是不是有违初衷?”
她颤着手轻抚上宋忘尘的面颊,哽咽着继续言:“你性子冷就冷呗!可为何偏偏要对我例外,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又怎么忍心弃了你?”
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滑落在他惨白的面颊上,季暖不停的为他抹去泪滴,却反而越抹越多,她强扯出一抹笑意,道:“相公,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修为不济也就罢了,还什么都不会做,现在就连眼泪也不听我使唤了,还将你的脸都弄脏了,对不起!对不起……”
季暖趴在他的胸膛上,一直重复着“对不起”三字,千年前她濒死之际,想的是此生不再为妖便可以与他毫无顾忌,光明正大的朝夕相伴,做这世间最潇洒懒散的小夫妻,可即便她不再是妖,他们之间也总是苦厄不断,她累了、倦了、也不想再执着了。
或许只有自己离开他,他的苦厄才会结束,一切都会回归原位,所有一切都会渐渐地好起来。
沉寂的黑夜里唯能听见季暖浅浅的抽泣声,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是弹指一瞬间,她终是依依不舍的撑着床榻起身,对着宋忘尘浅浅一笑后,又在他干涸泛白的唇瓣上印下一个爱意绵绵的吻。
起身执笔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