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福建铸铁业极为达,不过也是有桎梏了。”孔和在一旁指着高炉,还有一侧的绵延不绝的九峰山道“炼铁时日渐久,树木砍削的干干净净,世子看这些山峰,都似是剃和尚未戴帽,光秃秃的了!”
虽然距离尚远,徐子先也是能看到孔和所指的地方,确实如孔和所说的那样,那些绵延不绝的大山已经从青山变秃山了,几乎视力所及之处都没有高过一人的树木,象样的大树都是被砍伐一空,整个山头,一个接一个的山峰都是空空如也。
因为气候原因,草木易生,所以山上还是有半人高左右的小树和灌木,也有未曾枯黄的野草,看起来倒还是青山碧水,但眼前这些炼铁工场对环境的破坏深重,也是相当明显的事情了。
“尚有酸水一类,空气污浊,也不待言。”李仪接口道“不过百姓对铁场倒生不起意见,简单的很,在铁场当矿工,收入颇丰,一天最少在百文以上,纵是气味难闻些,水难喝些,算得什么大事?倒是山砍空了,没有木头烧炭炼铁,也没有木头造船,对我福建是最大的滞碍之处。”
徐子先看一眼跟着出来的傅谦,说道:“牧之兄,你怎么看?”
傅谦适才没有急着说话,在侯府这么一段时间,他已经变得相当沉稳。徐子先对他的信任,李仪等人的包容,还有不愁吃穿,不再忧心家计,这些都使得他性子更沉稳,也更容易增益自己的学识。
当下想了想,说道“近年来各铁场都多半从两浙路和广南东路,还有荆湖南路买木头。道路虽通,车马运输却并不相宜,修轨道来说,现在国力根本办不到。而以商家自修,各家也难齐心,况且这是巨资,铁场主虽然有钱,这般巨款也不易筹措。为今之计就是拖,什么时候连买木头也不易了,估计就是穷极生变的时机到了。从朝廷一方来说,不到收不上铁课税赋,从中枢两府和三司,到地方府州县,都不愿生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是要拖到拖不起的地步,才会设法解决。不以全局,无以成其事。而以现在两府三司庙堂诸公的诸多施政行事来看,呵呵……”
徐子先赞道“牧之有点老成谋国的意思了,有进益。”
傅谦面色微红,拱手道“一得之愚,近来也是世子吩咐,于杂学和实务都有些关注涉猎,只是书生之见。”
“书生或武夫,都不大要紧。”徐子先道“要紧的事谋干大事,怎么着手。是谋定而后动,还是等逼上头来,大有不同。要是治国如着棋,走一步,看三步,最好不过,拆东墙补西墙,愚者所为。我看,当今施政者,尽有些此辈愚人。”
众人皆是赞同,武夫们听不懂,但看到一群聪明人都是敬服,也都是在脸上露出服气的样子出来。
徐子先又向秦东阳道“我近来才觉,太祖年间就有铸火炮,火铳,太祖尝说,以火炮和火铳向敌,无往不利。今日军中却只有床弩,神臂弓,硬弓,角弓,当然还有投枪,却是未曾见到火器运用。”
“看来世子近来在看太祖年所著的武备志了。”秦东阳微微一笑,说道“太祖盛赞火器,然而他一统天下,靠的还是拳脚长枪,后来东征西伐,也未用火炮,可能是太祖自己觉得,有些高估了火器。武宗年间,有人提议在武备志里删去火器一章,武宗不允,说是祖宗百战乃定天下,就算小有瑕疵,仍不足以掩太祖百战成功的伟大,所以火器一章仍然留着,不过世人皆知,不过是留着好看,火器是无用之物。”
“为何说无用呢?”徐子先道“少时我曾经打放过火器,有天崩地裂之感。”
“响是响,”秦东阳道“不能及远,不能破甲,纵大炮亦是如此,况手持之铳?”
“色目诸国,有没有用火器的?”
“似乎也没有,色目各国,以天方国为最多,其次是东洋和南洋诸国,还有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