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8月7日,德国柏林。
站在帝国大厦广场前路的中央,伴随着随处可见的红白,耿朝忠仿佛置身于历史的洪流之中。天上的乌云掩盖着落日,地下的人群就像被雨水驱赶出洞穴的蚂蚁,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斥着一种叫“疯狂”的东西。
这是一次针对犹太人的大游行,从七月份开始,第三帝国针对犹太人的攻击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在这种情况下,一部真正反犹的法律已经成了不可避免的选择。
穿过拥挤的人流,耿朝忠时不时的举起右臂,高呼着那耳熟能详的口号,顺便扫一眼那站在高台上声嘶力竭的元首——在这一刻,保持理智已经成了世界上最难的事情。
但耿朝忠依然保持了理智,他逐步的越过人群,来到了十里开外的一处公寓。
敲开屋门,一张年轻的东方面孔出现在耿朝忠眼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浮现在耿朝忠的脸上,他彬彬有礼的鞠了一躬,低声道
“我找郑先生。”
“请进。”
来人并没有什么警惕之心,将耿朝忠引入到客厅坐下后,才微笑着问道“请问您是?”
“我姓耿,曾经和郑先生在北平六国饭店见过面。”耿朝忠回答。
“哦。”来人答应了一声,走进了旁边的一间卧室。
“老六!”
亲切的声音传来,一名学者风度十足的中年人从卧室里走出来,他的头发被梳成了典型的德式背头,脸上的笑容甚至都有了几分德国人的影子,这,就是寓居德国两年之久的复兴社特务处副处长郑季民。
“郑老师!”耿朝忠一下子站了起来。
这是郑季民最喜欢的称呼——作为一个学者型特务,郑季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称他为处长了,而老师,才是郑季民最喜欢的职业。
两人飞快的走到一起,来了一个热切的拥抱,旁边的年轻人则知趣的退了下去。
“能在德国遇见旧日的朋友,实在是人生的一件幸事,”郑季民熟练的给耿朝忠倒了一杯咖啡,“处座已经跟我说了你的事情,我当时就很惊讶,你怎么现在才来。”
“郑老师,我一直都在莫斯科,去巴黎也是两个月前的事情。”耿朝忠微笑着回答。
“我们本以为你已经殉国了,”郑季民的声音有些低沉,不过他马上就变得振奋起来,“幸好,方途永远是方途,老六也永远是老六。”
“郑老师也永远是郑老师。”耿朝忠微微一笑。
“哈哈!”
两人相视而笑。
“东京发生了什么?我们曾经派了云蔚和柳学俊过去营救你,也找到了你留下的那两个台湾人,可你却失踪了。后来,处座还为你办了追悼会,追授你为中校军衔,对了,还有一枚二等云麾勋章。”郑季民摊了摊手,“可惜,勋章不在我这里。”
“学生受之有愧,”耿朝忠惭愧的笑了笑,“其实我是被苏联人在东京的特务机构抓住了。”
“苏联人?他们为什么抓你?”郑季民眼中精光一闪。
“也许是欣赏我的才华吧!”耿朝忠学着郑季民的样子摊了摊手。
“哈哈,并不奇怪,他们派你到欧洲,应该也是基于同样的原因吧?”郑季民一笑。
“是的,这是苏联人留给我的礼物。”
耿朝忠站了起来,脱下了身上的外套,解开衬衫,将自己的上半身袒露在郑季民面前。
伤痕,密密麻麻的伤痕,还有数不清的黑灰色印记。
“老六,你受苦了”郑季民叹了口气。
“没什么,”耿朝忠将衣服扣上,“苏联人的目的并不是逼供我,事实上,他们对德国人的兴趣要远远大于中国人。”
“没错,对苏俄来说,西方战线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郑季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