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快了……”姚今心中暗算时日,猜想为西山王准备的那出祭天台的戏码,大约是要敲锣开唱了,只是当时李政曾说要以甄别真正太子妃为由,如今怎么成了超度亡魂的祭祀大典?难道是月白那边出了什么状况?姚今心中忐忑,但想到不日就能见到他们,自己再多猜想也是无用,一切还是等见面再说。她眼下要做的,还是得为完成慕容三交给她的“任务”、为去闽国将要面对的一切,着手准备起来。
而此时的友州城中,李政拿着白云山刚刚传来的书信,长长呼了一口气,欣然道“公主福泽深厚,现下人已寻到了,正在白云山一座医馆中养伤,并无大碍。”
一旁的王太等人都是又惊又喜,惊的是怎么他们掘地三尺都没寻到公主半点消息,倒让那白云山县令抢了头功;喜的是公主既然没事,他们也不用担心自己要沦为此案的从犯了。而李政看了一眼身边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此时他也是一脸欢喜异常,只是很快就低头看着地面,时不时还用手抹抹眼角。李政心中一软,再看看书信上那句“寻阳公主府两位郡主,连同女官及公主贴身侍女、侍卫一名,均无恙”,他按了按心口,随即吩咐下去“除了刑部的人继续留下和王太接着查案,其他人立刻收整行装,半个时辰后上路,去白云山。”
说罢,他疾步出门,顺口叫上了那个小太监“小林子,随本宫到书房,研墨,本宫要给父皇先报个平安。”
“是,太子殿下。”小太监声音尖细,低头匆匆跟上了李政。
待到李政进了书房,小太监并不像普通的宫人一般去到案头研磨,反而停在稍远的一个书架旁,离了李政好一段距离。
“怎么不来为我研墨?”李政虽是责问,却语调温柔。
“……是。”小太监此时抬起了头,虽然穿着青灰色的太监服侍,却是难掩倾国倾城之貌,自然,此人就是林月白。她并不情愿地走到案旁,朝砚台里滴了两滴清水,拿起墨条慢慢研磨起来。她的目光和注意力仿佛都集中在那只砚台上,李政在旁边凝视着她,她却毫无反应,一眼都不看他。
不过片刻,李政还是开口了“友州离白云山不算太远,我们日夜兼程,一日也就到了。见着姚今,你也可以安心了。”
“她……她一定受了很多罪,也不晓得伤得重不重。”
“她现在养伤的地方是江门药局总署,给她疗伤的是闽国第一医药圣手褚令,闽国慕容三皇子亲自带去的。褚令的名头想必你也听过,就算在整个李朝,也没几个人能越得过他的医术。”
“你,到底想说什么?”林月白放下手上的墨条,看着李政面前空无一字的信纸,她终于将目光投向李政“你不是要写信给皇帝吗?”
“是要写,但是在写信之前,我还要确认一件事。”李政继续凝视着林月白,凝视着她的眼睛,缓缓道“我答应你的事情,我都做到了。”
“嗯。”
“那你答应我的事情呢?”
林月白的神情突然有些悲伤,她抬头看着李政,轻声道“我答应你的,我从来没有反悔过。”
我答应你的,我从来没有反悔过。
李政一震,好像是在上辈子,那个遥远的大雨滂沱的夜,他站在他和林月白的家,当他说出离婚两个字之后,那个地方就不能再称做家了。林月白抱着还很小很小的乐乐跪倒在他脚边,她一直在哭,她的哭声里没有埋怨、没有憎恨、也没有委屈,只有她的绝望,满满的绝望。而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直冰冷地站着,等待着她的答复。最后林月白终于取下了手上的婚戒,用一种平静的、仿佛不认识的目光看着他,看着当时的印津,她说“你让我不要问你工作上的事情,只做一个好妻子、好妈妈。我答应你的,我从来没有反悔过。可你呢?印津,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