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绸柔滑,染着海棠浮霞的颜色,此刻在她的脖颈间缠绕着,透着湮灭的光泽。
她的手抖得厉害,咬牙欲将脚下高凳踢开,耳畔绫绸轻嗤一声猛地松了。
她手中不着力就直直往后倒去。惊呼声没来得及出口,就被人捂着嘴,稳稳落在地上。
她惊恐地望着转到自己身前的那个女子,样子陌生她不识得,而此刻那女子正冲着自己挤着眼睛,示意自己莫要出声。
她忙忙点头,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桐拂松开手,这个小宫女与小柔差不多年纪,眉眼间竟也有几分相似。此刻满面惊恐绝望地望着自己,看得桐拂心里抽痛。
桐拂压低声音,“我不会伤害你……你为何要寻短见?”
那小宫女瞧着桐拂的模样,虽从未见过,她身上穿着的也并非大宁宫女的衣衫,但那一句清扬婉兮似乎说的就是这样的女子。尤其一双妙目,清凌凌仿佛可直透人心,令人不由心生亲近。
“我……我害怕……”那小宫女心里一松,又落下泪来。
桐拂心里一叹,小柔从前也是如此,遇到委屈总牵着自己的衣角,话还没出口眼泪就滚下来……
桐拂忙安抚道“不怕不怕,无论发生什么,总会有办法。何必走上绝路,让家人徒生哀戚?”
那小宫女眼泪流得更急,“她们命我来伺候那燕王……听说……听说他杀人不眨眼……在他身边伺候的人都会死于非命,剥皮抽筋其状惨矣……她们都不肯过来伺候,看我今日刚入宫,就硬派了我过来……我家中还有爹娘……”
桐拂皱了皱眉,那个人杀人不眨眼是真的,剥皮抽筋倒不见得……又或许她还没见到过……但又不晓得为何,她觉得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我们想办法逃出去……”桐拂道。
那小宫女急忙摇头,“你不是大宁人?我们是逃不出去的。如今外面守卫森严,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瞧见,官驿内外安排了许多人马。燕王在这里一日,他们都不会离开的……”
“人呢?!还不速速送茶水去燕王屋内?怎么在里面这么久?”外头有人隔着窗户小声呵斥道。
桐拂急忙出声应道“这就来了!”
听见那侍卫离开,桐拂压低声音对那宫女道“快,你我将衣裙换了,我去燕王那里。你找地方先躲着,他在此处不会久留。等他们离开,你就找机会逃走,也别回那宫里去了……”
那小宫女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地望着桐拂,“什……什么?”
桐拂也顾不上,将自己的外衫脱了递给她,示意她将宫女的衣裙脱下,“我替你去,你快些。”
“可……可你不怕么?”小宫女一脸不可思议。
“怕有用么?我会想法子,听好了,他们还在的时候千万不要急着出去……”说话间,桐拂已手脚麻利地将二人的衣裙对换了。
将那小宫女藏在角落的木柜中,又将怀里的一包点心塞给她,桐拂才捧了茶盘出了屋子。
站在燕王的寝屋外,桐拂才觉出自己心跳得其实很厉害。自己方才几乎没有犹豫就这么做了,眼下说是一点也不后悔,倒未必……
守在门口的侍卫将门推开,桐拂走入屋内,门又很快在身后轻轻关上。
屋子里头只有角落里尚有一盏烛火莹莹跃跃,而一扇屏风之后一片漆黑,四下里寂静无声,他应是已经睡下了。
她稳了稳心思,将茶盘小心放在外间的案几上,转身就欲出去。才迈出一步,有什么冷冷的,搭在了她的颈间。
“想死就叫出声。”她身后有人道,声音同样没有半分的温度。
她根本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莫说他的声音,就连他的呼吸她都十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