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方凉道院一如往时,没什么特别的仪式,酒壶山也没有张灯结彩,搞什么开山典礼。然而道院学子一旦下课,就都一反常态的凑群,谈笑风生,所议论的话题,无非都是咱们道院,终于也开山立派了。甚至山门名字,什么时候能正式排入道家谱牒,成为一座正规宗门,都有好几百种说法。
即便不是本门弟子,也都与有荣焉,起码也是那几位尊贵嫡传的同窗啊。以后酒壶山打出了名头,就回去跟乡邻同僚风轻云淡来上一句,那都是当年同窗学友嘛!剩下的事,就默默品尝周围那一对对的炽热眼神,有几分嫉妒,几分仰慕了。
人生乐事,不过如此。
所以最近学堂后面的那座藏书楼,都冷冷清清,没几个人来找书看。
进山寻宝定机缘一事,从到期那天起,那几名据说得了机缘的同窗,就再没见过影子。酒壶山上几处工地的动工,虽然都在那座云海之上,十分隐蔽,但各种木料砖瓦的运送,动静还是不小,特别是那几十段纹理细密,金铁质感的木头,肉眼凡胎都看得出那绝非凡品。
加上搬运木头的几位搬山老猿,又都长得惊世骇俗,山下人见所未见,所以每当有木材运到,前面那一排课室,基本上就没法上课了。任各位先生在讲台上天花乱坠,学子的心神眼光,却都在窗外那些个白毛巨兽身上。
据说这些木头,都是两州边境的那座连绵雪山深处,某位正统山神送给酒壶山的开山贺礼。
一座江湖门派的开山,居然有正统神庙的贺礼,这种事在玄黄天下,极其罕见。
更为罕见的,是今天一早,竟一个胖得跟尊肉球似的西乔山道士,送来一副“未发之中,心性端倪”的条幅。条幅落款,只有寥寥六字。
玄真宗,程墨今。
多日不见的夫子方凉,终于现身,亲自在狗迹湖边恭候那位仙师,并且亲手接过条幅之后,并没有交由身边的弟子处置,而是一直手捧条幅,接引客人去往道院后山那边的精舍静室。
这种山上道门的谱牒仙师,山下人一辈子可能都见不着一个。如今见着了,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嘛。一样的有鼻子有眼,也不是御风驾云飞来的。那位胖得让人看着都累的年轻仙师,被据称将是酒壶山关门弟子的青衫少年送出来了。全网最快更新
这位关门弟子,好大的狗胆!
连夫子都要亲自恭迎的山上仙师;转出后山之后,就被那任平生一路拳打脚踢,一路臭骂,一直揍到门外狗迹湖边。
然后有个尖嘴猴腮的少年,把那位脸青鼻肿的仙师给接走了。白竹垌的有心人看见,都觉得奇怪;从来不会光顾此地的山上仙师,不但来了,而且那架载着仙师的简陋马车,并没有去往有那神仙府邸的西乔山方向,而是上了去往邓家坳那边的路。
莫非那座为祸一方,鬼怪横行的二祖山,终于惊动了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要下来降妖除魔了?
铁砧山开山一事,一直秘而不宣,所以对于普通乡民,邓家坳那座凶山,依然还是那骇人听闻的二祖山。
白竹垌一带,很快开始有各种传说流传开来。先是有山上仙师莅临道院,送来无数天材地宝,金银玉器;更有仙师只身去往凶山,降魔擒妖。然而各种版本的传说之中,仙师都不是主角。
最为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哪个把山上仙师胖揍了一顿的道院少年。开始那段时日,道院里外好几千人,都在小心翼翼的留意着,看哪天会传出有人行路被雷劈,吃饭噎死桌边,或者睡觉横死床上的消息。
可过了一个多月,
那个暴揍仙师的青衫少年,据说还是活蹦乱跳的,连个来兴师问罪的城里捕头都没见着。
各种传言,就更加精彩起来了。最合理的说法,还是那可以山上山下横着走的少年,一定是太一天庭下凡人间的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