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沈云燕与岑阿穆彻底没了影儿后,魏轩才转身回来。他似乎有意如此。
只见男人脸上的笑容在转回来的一刻,被敛了不少,随后有一抹深沉从眼中氲开,却也露出他的温和真挚,酌量楚娇娘久久。
片晌,男人道:“爹方才对你说的话难听了些,我替爹向你赔罪。”
楚娇娘不止一次领教过魏轩的直言,有甚问题,便解决甚问题,不拐弯,不拖沓。然而她此时却无话能应。
其实她也细思了自己,魏轩生母不在,一些本该由婆母说的话,硬从公公嘴里说出来,多少是无可奈何的,她压根不至于去置气,毕竟这也是如此寻常之事。
楚娇娘微微颔首,带有一丝惭愧,平淡道:“不用赔罪,我知爹也是心急才如此,我能谅解。”
“娘子是大度之人,自是能谅解父亲。但娘子自己有无谅解自己呢?”
从她跑出去的一刻,她的心绪全在脸上,魏轩看得清楚。
楚娇娘愕然。
男人透亮深邃的瞳中倒映出她这张茫茫的脸,似穿透她的心,将覆盖的一层纱早早的掀开。
她真真羞怒的,并不是公公催生的话。
楚娇娘从来想的是,她依附于一个男人,那么她定要为她所依附认定之人,竭尽所能。一旦达不到,便是将自己送入深渊一般。
魏轩说过想要孩子,所以她一直放在心里。可这两年下来,一直未能有动静,许多时候她自责是自己不够争气。是以不敢与他问,不敢与他说,硬把这些积压.在自己心里,将自己圈在一个圈子中央无法逃开。她怒的是自己。
可他似乎明明知道她时常钻在这层焦虑恐慌之中,偏偏他又有意在逼着她,这会儿还让她谅解自己?怎有如此可恨之人。
楚娇娘恨恨的盯着面前的人,眼眶温润,泛起潮雾,有一种被所信之人有意欺负之后的难堪。她很想朝一口咬下一口,以解心中闷气。
魏轩见女人眼中泛滥委屈,心口发紧,他其实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女人是一个较真的人,有些事有些话,说过听过后便当了真,说她傻,十足也是个傻的。
“好了娘子。”忽然温和的男人前去将她拢在怀里,哄道:“那些送子观音,那些为夫先前说让你生孩子的话,就当是云雾,风一吹散了就散了,咱可别钻在里头。爹说的话,你也当没听见。咱家娘子可得去外头做活,当蚕娘织女的,有个孩子多碍事,咱不急,慢慢来。”
魏轩拍着她,像哄小孩一样,又道:“若是真要孩子,咱就去找岑阿穆和沈妹子借个孩子,他们带恁多孩子那可是累,咱去帮忙分担分担。”
楚娇娘终是没忍住,抱着他的手臂狠咬一口,这竟是他的哄人之道?还想着去借孩子!?
魏轩隐忍刺痛,心下长叹了叹,“娘子若要出气,那就咬吧,为夫忍得了。”
楚娇娘气到不想说话,咬完之后,秀丽额间下的剜出一双吃人的眼,甩开他的手臂,如同甩开一节发苦的藕一样,然后一股脑便往前走去。
魏轩抬手看着手臂上的齿痕,又是好一阵叹:女人生起气来,当真没头没脑。
随后一转身,屁颠屁颠的追了上去。
楚娇娘小步迈得快,男人.大步迈得随意,三两步便谄媚贴拢过来。楚娇娘将其推开。
魏轩再次殷勤贴上,作态模样比起宫里的太监,有得一比,嘴里还有意问道:“娘子不日可是要去县里段老爷纺织园里做活?”
楚娇娘没理。
魏轩换了一侧,继续阴恻恻攻克道:“娘子,那段老爷可是好人,给的工钱多,你猜他为修渠款募捐了多少?”
抛出某个事件为诱饵,楚娇娘停下脚步,鄙睨此人良久。
魏轩抬手做了比划,一脸义正:“十两。段老爷捐了十两,是不是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