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非但歧视同窗,更时常辱骂于他,令他再不敢来学馆,实在德行有亏;为师平日训教不严,又未及时体察,更是难辞其咎。”
费辙不忍再责罚他们,颓自摇头叹息“吾愧为人师,已向学监呈禀此事,想来不日便要接受惩治,或难再留下任教,你等既已知错,便须好生弥补过失,今后再不得如此待人,如此才不枉为师数年的教导。”
“啊……”
小男孩们皆是惊骇失色,再顾不得甚么,也忘却了手心的疼痛,齐齐上前拽住先生的袍袖,慌乱道“不是先生的错,是我等犯错,责罚我等便好,怎的要牵累到先生啊?”
费辙看着一张张涕泪横流的小脸蛋,心下不免宽慰,觉着数年来竭心尽力的教书育人,终归有所收获。
“你们辱骂郝任,讥讽他为蛮夷,却不知其父乃是为我大汉四处征战的勇士,辱骂军眷何其严重,好在你们年岁尚幼,又未动手伤人,这才由为师施以小小惩戒。”
费辙抬手一一抚着他们的小脑袋,柔声道“吾身为人师,对郝任有失关爱之心,对你等有失训教之责,阖该接受惩治的。”
小男孩们满脸无措“不……先生无错……先生不能走啊!”
他们自虚年六岁入得蒙学馆,便在费辙先生堂下受教,相较旁的老夫子,出身长安的费先生曾入师范学馆修业,乃是正经的科班出身,非但平易近人、学识渊博,更时常给他们讲些长安乃至关中的新奇事物,读那长安周报上的精彩故事。
数年来,他们早已视他为亲人,如父如兄亦如友,此时闻得自身的所作所为会累及先生无法再留在此地任教,怕是要返归家乡,他们真是悔恨不已。
若是费先生真的走了,非但他们内疚自责,旁的同窗和诸多师兄师姐师弟师妹,必是要恨死他们,便连家中长辈都要打折他们的腿。
学馆易建,夫子难得,尤是在师资颇为不足的豫章郡,似费先生这般的好夫子,多是县府的官家和学监耗费大量心力,苦苦向长安公府求来的。
且不论当地父母官是否真的爱民如子,至少他们的官家子弟也要入官学就读,也想延请名师教导,这就足以让他们绞尽脑汁去请来最好的教书先生了。
然而,正如费先生适才所言,他们歧视和辱骂军眷,虽是免遭惩处,然作为授业之师的费先生却要遭到究责,要去要留,便连平安县令都无从置喙。
县辖文教局的学监除却要核鉴其是否适任,尚要与县尉辖下分掌“拥军优眷”向相关事务的军曹沟通商议。
大汉铁血尚武,对将士和军眷向来极为优待,近年更是将所谓的“双拥条陈”明定入军律,将之垂为定制,严格依循。
胆敢欺压军眷者,无论出身高低,必得严办到底。
官府掌民律,却无法涉入军律,汉军内部自有军律司和军律官,有自成体系的判罪和监察体系,触犯军律者向来从不宽待。
“先生,我等知错了,我这便去向郝任认错赔罪,认打认骂,绝不牵累先生!”
其中一个小男孩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说着就要往外走。
“等等!”
费辙却是叫住他,沉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然为师希望你等能真正认识到自身错处,而非是为替为师开脱,明明不知错在何处,却是低头赔罪。若真如此,你等心中反是会怨恨郝任,不思真心悔改,弥补过失,那才真是枉费为师多年教导!”
“先生放心,弟子是真心知错,郝任虽为乌桓徙民,然若他爹爹真是为我大汉征战的勇士,且因功得册汉籍,就是我大汉子民,是我等手足兄弟。弟子愚昧,辱及军眷,若不诚心认罪,也愧对千千万万浴血沙场的大汉英魂!”
那男孩回身向费辙深深作揖,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