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夫人这才满意的笑了。
黎静珊在一旁看着,暗道,这也是个为工艺不要爱情的主儿啊。
翌日,两位账房先生开始查账,黎静珊就在店里仔细看店内的卖品,暗暗比较跟旻州首饰的区别。
“可看上哪款首饰?我可给你打内部的最低折扣。”
黎静珊抬头,恰看到叶青对她眨着眼睛笑。
黎静珊也笑,“我正在分辨,哪些是叶先生的作品。”
“不必客气,叫我小叶或阿青就好。”叶青爽朗道,又饶有兴致地问,“黎姑娘看出来了吗?”是存了考较的心思。
“叫我阿珊便可。”黎静珊礼尚往来,从善如流。“昨日见了你的累丝手艺,大致能看出来。这些叠金和堆花……也是你的作品吗?”
叶青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真能看出来,忙正了神色,认真答道:“家传是做累丝手艺的,因此这项手熟一些。其他的手艺,都是店里师傅指点着完成的,还不入门。”
黎静珊暗暗吃惊。叶青虽说得客气,然而她却看出来,除了他自我认可的累丝手艺,其他几项工艺,他也用得颇为纯熟,至少是比她要高出几个等次,即使在旻州工坊里,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
黎静珊猛然觉得,自己是只井底之蛙,如今跳出那枯井,才深切意识到自己的不足。难怪谢白梓师傅,一直对她的手工极其嫌弃!
她不禁问道:“听闻小叶……先生七岁开始学艺,这些技艺都学了十几年了吗?”
叶青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妆模作样叹了口气,“小叶先生我也不过学了十年的累丝,五六年的堆花而已。被你这么一叫,好像平白虚长了十岁似的。”
精湛的技艺,都是靠时间磨砺出来的。
黎静珊又想起了谢白梓师傅说的这话。她盯着这叶青的手看。细长匀称的手指上,布满薄茧。那些是岁月的痕迹。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在心里下了个评语,欠磨练!
叶青倒是没在意她的神色,而是对方才被风吹开的画本子很感兴趣,“黎姑娘这画稿有趣……这是鎏金首饰的图稿?”
黎静珊看到那画稿正是一幅鎏金首饰,笑道:“是。旻州前年刚推出,原来已经传到泰州来了。”
叶青抚掌叹道,“何止传到泰州,竞宝阁的几个分店都传遍了!”他上下打量黎静珊,不可思议问道,“莫非……你就是那位设计创新出鎏金饰品的工匠师傅?”
黎静珊也没想到,鎏金首饰早被阮明羽传遍了竞宝阁各分店,此时听闻,颇不好意思地笑笑,“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叶青从高凳上跳了起来,兴奋抓住黎静珊的胳膊使劲摇。摇了两下突然意识到失礼,忙松开手,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你,原来是你!若不是要上京,我本想让东家准我去旻州进学鎏金技艺的。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鎏金手艺的祖宗了!”
黎静珊:“……”
方才叫他一声“小叶先生”,还被嫌弃把他喊老了,现在可好,把她一个小姑娘叫祖宗!
这两个人也是趣味相投,当下在店堂里就对各种工艺讨论切磋起来。
等姚掌柜陪着两位账房先生出来,正见那俩年轻人为一个工艺问题争得不亦乐乎。
姚掌柜责备道:“阿青,你这是如何待客的?怎么竟吵起来了?”
叶青转头笑道:“我正跟黎姑娘说累丝的金线呢,她竟然也是个行家。”
“哟,你这是拿祖传技艺在这显摆呢。”姚掌柜笑着怼了他一句,又转头对二位账房先生笑道:“这叶青家里原是祖传的铁匠出身,他太爷爷一手打铁手艺炉火纯青,到他爷爷辈儿,才开始专研累丝手艺。也是靠那手对金属了如指掌的技艺,在泰州城里独占鳌头——就没有比他们家更精巧的累丝活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