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顺着她小巧的下巴滑落在桌案上,却好似砸在阮明羽的心头上,让他心里一颤。他走到她身边,搂了搂她的肩膀,掏出帕子递给她。
“哟,怎么就哭上了。我有说不信任你吗?”他有点无奈道,“如果这个奖励不够分量,那么,去京城总号的培训名额,够分量了吗?”
黎静珊擦眼泪的手顿住,连眼泪都收了回去,转头看他:“呃?你说什么?”
她哭花的脸与阮明羽近在咫尺,他看着睫毛上沾着的泪珠,觉得好笑,又有点怜惜,“我说,明年总部的天巧堂招人培训,各地分号选送有天资的工匠去研学。你是想去培训呢,还是想当掌事?”
黎静珊眼睛一亮,干脆地回答,“去培训!”
阮明羽弯了眼角,这丫头任何时候都拎得清,她知道自己的弱项在哪里。
他抬手轻弹了弹她的额头,轻笑道:“那不就结了。明年过了五月,你就走了,我总得找个人帮我管着设计工坊吧。”
黎静珊平静下来,脑袋开始转得飞快,“嗯,所以你留出半年的时间,让我跟丁墨交接,也让他慢慢适应。”
阮明羽但笑不语,眼里的笑意已经给出肯定。
黎静珊叹服,这少爷虽是个纨绔,在生意上绝对是个奸商,从不肯打无把握的仗,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阮明羽看着她,朝桌上的房契努了努嘴。那是她今年的奖励。
黎静珊看向那张薄薄的纸,张口道:“啊,谢少……”话没说完,突然卡在喉咙里。
她电光火石间明白了少爷的用意。
她明年上京后,虽然还能在竞宝阁领一份月俸,没有了每月红利,收入要减半不止,即便黎夫人在绣庄里还有一份俸钱,生活也是要受影响了。何况黎静玦在庠学读书,也是一笔开销。
如今阮明羽把宅子送与她,就能让她省下每月几两银子的房租,算是免了她的后顾之忧。而且,这宅子是阮明羽的私银买的,这算是阮明羽私下送她的奖励,而不过竞宝阁的账目的。
黎静珊心里一空,接着如吸饱了水的海绵,被挤得满满当当,她怔怔地看着阮明羽片刻,才郑重地俯下身屈膝行礼,“多谢少爷!”
阮明羽又挂上那佻达的笑容,“嘿,明白本少爷一片苦心就好,还哭不哭鼻子了。”
眼睫上的小泪珠晶莹剔透,像朝露又像珍珠,阮明羽强压着想用手去触的心思,最终只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哭啊?”
“我哪有……”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肩膀,从阮明羽的手臂里脱出来,“就哭了这一次……”
“两次。”阮明羽竖起两根指头在她眼前晃。
黎静珊被他羞得无地自容,慌乱地行了个礼,“我,我去设计工坊了。”忙转身退出了偏厅。
阮明羽看着她离开,捻了捻方才搭在她肩膀上的指尖,露出浅浅的笑意。
临近年节,时间过得飞快,倏忽又是一年除夕夜。
黎静珊把弟弟写的春联贴在院门边,后退着仔细端详。心中有点小得意:从破烂的祠堂老屋,到别院柴房,再到眼前这个独门小院儿,她们也不过用了两年时间而已。
用过了年夜饭,照例是要守夜的。
黎静珊和弟弟正围着火盆烤花生土豆玩,黎夫人从里屋拿了一个包裹出来,“阮少爷送了咱们这样一份厚礼,咱也没什么能回报的。珊儿,你明天回去当差,就帮我把这个给他吧。”
“是什么的东西?”黎静珊接过。
“少爷过年也没回家,也不知道家里长辈有没有‘送冬衣’,这是为娘额外做的两套袍子,并一些荷包腰带的小东西。就当取个好彩头罢了。”
旻州的习俗,过年的时候,家里的长辈要给小辈做衣服“送冬衣”,取个吉利彩头,保佑晚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