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淡远的香气,外头水声涓涓,仿佛是在下雨,琵琶声又铮铮响起,隔帘人在雨声中。
吃过最后一蛊燕窝雪蛤,她不知不觉放松而慵懒,深深地叹了口气“还是从前的人会过日子,什么都是享福。”
现代人要起三更睡五更,名利当前,谁还敢享福。
他若有所思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转动着右手无名指上一只样式朴素的指环。
她留意许久,方才认出那只铜色指环是it的毕业戒指。
她不由道“你真不像是it毕业的人。”
他有些诧异地扬起眉,不知为何,这样细微的动作总令她觉得有几分眼熟,不知道是在哪里看到过。
他问“你怎么知道我的母校?”
她简单地答“你的指环。”
他明白过来,哑然失笑“为什么觉得我不像?”
她忘记在老板面前装糊涂,如实答“你像是念哈佛出身,实在太学院气。”
他反驳她“哈佛才不学院气,他们铜臭气。”
她笑出声来。
他跟着也笑了“其实当年差一点去念哈佛,两间大学的入校许可都已经拿到,但最后还是挑了it。”
她有点意外“一般人都会挑哈佛。”
“大姐当年也希望我选哈佛。”
她没想到他会在自己面前提及家人,但他态度轻松,仿佛只是随口一句话。
她忽然觉得耳廓发热,极力地将思想拉回正轨。
所以说“这间餐厅客人真少。”
他说“老饕餮才知道,所以客人少。”
正说着话,突然看到长廊那头,穿暗蓝绫旗袍的侍应小姐正引着客人迤逦而入。
当先一人被人众星捧月般簇拥,格外醒目,正是许辰睿。
她的心忽然往下一沉。
其实许久没有见他,上次见面还是在他的办公室,也不过说了三两句话,自己照例要顶嘴。
结果当然气得他大发雷霆,吓得秘书李太太忙进来劝架“慧小姐,少说一句吧,慧小姐姐……”
一边生拉硬拽,将她硬是劝了出去。
她提高了声音反驳“什么慧小姐,叫我方小姐。”
明知他在门里也可以听得到,果然“哗啦啦”一声响,听到他又摔了什么东西,大约是花瓶。
李太太做了许辰睿许多年的秘书,对许家的人还是旧派的称呼。
可是她又不是许家人。
还是七八岁的时候,许辰睿的司机每逢周末都会去接她放学,不便称呼,只得含含糊糊称她一声“慧小姐”。
后来叫开了,差不多的人于是都这样称呼她。
因为许辰睿还有一儿一女,她咬定了牙也不肯认一声,她又不姓许。
许家人都不喜欢她。
因为许辰睿太宠她,她越是倔强,他反倒越是肯迁就。
也不见得是内疚,但从小对她就格外好一些。
出国谈生意总记得给她带礼物,粉红缎子小洋裙配粉红小漆皮鞋、限量款的芭比娃娃或是泰迪……
越长大收到的礼物越是贵重。
大学毕业礼是一部宝马跑车,她连碰都没有碰,车钥匙用快递送回他的办公室。
实习时她不肯往许氏去,反而选了这家投资公司。
后来渐渐做出眉目来,更不肯离开。
商业竞争上头,一点也不留情面。
几次许氏名下的投资公司被她挤兑得落在下风。
他气得狠了“生你养你有什么用处?”
她顶回去“我不是你养的。”
这句话大约真正伤了他的心,好一阵子不再派人找她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