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你是草头神还是妖魔鬼怪,若不能祛邪避恶护佑百姓,反而作恶多端戕害于人……”
暴喝之声如惊雷霹雳。
杭小辛正浑浑噩噩间,忽然听得裴楚一跃而起拔刀劈向金光石人的暴喝声,全身蓦地一震。
环顾四周,众多青壮有跪在地上的,亦有梗着脖子不肯低头的。
他再望向周遭的张老汉、李大哥等人,忽然不知为何联想到了自家的处境,一下子明白了这些人心中的想法。
“人人都称呼我为‘小辛哥’,可我自知自家身份,我是杭家的家生子,是奴婢身份。
可我杭小辛是好男儿,甘愿受其驱使,行走奔波,为奴为婢,却不是为了一张卖身契。
我早已攒够了钱赎回,家主也多次放还于我,而我之所以不离开杭家,是感念杭家恩情。
杭家于我有养育之恩,家主信赖我视为左膀右臂,九娘自小与我长大,待我更甚兄弟。我在杭家有大好威风,得人敬重,如此这般我才愿尽心竭力,忧杭家之所忧,急杭家之所急。
可若杭家当真有那么一日要打杀于我,我又如何肯甘心,哪怕我这条烂命如风中飞絮,不值一提,也非要挣个鱼死网破。
这神祇不也如此么?
我等愿意膜拜祭祀,供奉仙神,爱它、敬它,便是希望它能护佑我等不受邪魔所侵,可这神若不护佑我等,反而要害我性命,那……”
杭小辛面色涨红,腮帮子紧咬,缓缓直起了身,似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那……便如裴道长所言,这神又要来何用?管他是草头神还是邪魔,都留不得了!”
“啊啊——”杭小辛仰天一声怒吼,骤然大喝,“这满地的妖魔鬼魅都是这山神豢养,害了不知多少人,我等哪里来的罪孽,又凭何要我等下跪!”
“对!这是妖魔,不是什么山神!!”
周五将熟铜棍狠狠敲在了一块岩石上,岩石碎裂,沙尘飞扬。
他骤然见着峄山府君十丈石人金身,心中亦是难掩的敬畏恐惧。
可他心里也不知怎么了,或许是与英杰同行有了勇气,又或者是他经营酒肆日久,听多见多,于神祇之事或有忌惮,比其他人看得透彻。
到了这等时候,乞求叩首,又能有何用?
就算是今次饶过了,逃过了,那下一回又闹出鬼魅之事,又该如何?
“妖魔惑乱人心,窃夺山神之位,尔等想想往后真要将子女亲眷,送那些魔头口中不成?”
周五蓦地提起熟铜棍,高声大呼,他身负一牛之力,虽武艺不通,但胆气早胜过其他人。
“我等当去助裴道长!”
高声呼喊中,周五已大步朝着山坡下跑去。
“五斗!”
“五斗兄弟!”
“狄五斗!”
一阵阵的呼喊声在狄五斗耳边响起。
狄五斗愣愣站在那里,回过神时,才发现周遭跪伏在地的不少人都看着他。
他几次三番的出头,在杭家集左近的青壮当中威望日隆,众人心中虽有犹疑惊惧,可若是能得到狄五斗的带领,一些顾忌暂时或可抛却。
远处,金光灿灿,呼喝之声不时响起。
狄五斗此心中却一片茫然。
他与杭家集里的青壮老少的际遇不同,未曾流落到这杭家集前,曾在辟北、武乐、南行等诸多州县生活过。
年少时由于天生食量极大,他厮混街头是有过盗窃之举的,不是去人家中店里偷窃,而是偷入寺观庙宇,吃了不少祭品。
其中一次偷吃后,做过一次怪梦,好像是被人押到了一处府邸当中,有小吏模样的人斥责他不敬,偷吃贡品云云。
后来冒着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