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芮从来不爱他,得罪了她的不是自己,是他哥哥封炑。盛芮爱了封炑多久,他就相思了盛芮多久,只是她眼里从来没有他。
和她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仿佛是从老天爷那里偷来的。虽令他欢愉,却是泡沫,一戳就破。所以即便他再三解释自己什么都没做,她依然坚信他就是个趁人之危的无耻小人。
私生子什么的,知道就知道了,他根本不在意。
他可以没有爱情,却不能没有家。他一无所有,只有奶奶和封炑对他好。
所以封炑告诉他,盛芮或许对封氏企图不利时,他毫不犹豫地应承下了这件事。他会盯着盛芮,将这件事完完整整地梳理清晰。即便是为了自己,他也要弄个一清二楚。
当然,他也有自己的私心。他希望封炑想错了,盛芮或许并没有其他野心。他到底还是对她存有一丝希望。但现在,这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哀莫大于心死,或许便是他此时的心境。心死了,面上自然毫无波动。
但心可以死,事情却不可以不做。他低下头看孟娴,将要开口,却在那双眸子的注视下,一时忘记要说什么。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明明身处黯然无光的灌木林里,他却能清晰看到那目光里纯粹的担忧和关切,还有一种——名为心痛的情绪。
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眼神。
生父的眼里永远只有漠视,养母只会用一双盛满嫉恨的丹凤眼恶狠狠地盯着他。奶奶见到他被养母打的一身伤时眼里是怜悯。封炑见到他,则是好奇。
从没有一个人用这般深沉的眼神关注过他,好像他的喜怒哀乐对她来说尤为重要,他在她心里处于无与伦比的位置。她担心他,痛心他,却唯独没有怜悯他。
封铎心中大震,有些往日被忽视的细碎念头冒了出来,但此情此景想什么做什么都不合适。
他忍不住伸手掩住了那双眼,隔绝了那些让他无措的目光。他将录音笔塞进了孟娴手里,凑近她耳旁近乎呢喃道“录音笔交给你了,一定要保存好。躲在这里不要动,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藏好了没人知道你在这里。”说罢,包裹住孟娴的手用力握了握,力道暗示了这只录音笔的重要程度。
他要去哪里?
孟娴急急欲动,封铎却毫不犹豫地按住了她。她看不清他的脸,可他急促的呼吸却全都被耳边的肌肤捕捉到了。孟娴握紧手里的录音笔,停止了挣扎,暗想既然他开口了,那她绝不辜负。
下一刻,眼前一松,封铎却是躬身悄然潜至另一侧。
这灌木林里寸步难行,这般动静定然会被人发现。只那二人已经谈拢了,正背着他们掉头要走。
封铎见离孟娴有一段距离了,便从另一方向现身,取步直接奔向李正益“李总好雅兴,来下人房赏月,现下就想走么?不与老弟我好好叙个旧?”
李正益一惊,猛地回头,封铎的拳头已经带着劲风迎面而来。他忙连连后退,堪堪避开了第一招。
“原来是小封总,”他面上惊魂未定,却仍露了个笑来,“上来就动手动脚,你这是何意?”
封铎指了指他手里的文件“你说呢?拿了我封家的东西,还是快些还回来的好!”言毕,却是又握拳出手,招招蓄力,拳拳奔着李正益的要害去,毫不拖泥带水。
李正益起先还有些不以为意,但接过几招见封铎全然不是在开玩笑,就肃然敛了笑,将文件扔给了一旁的盛芮,也认真应对起来。
封铎九岁那年被封老夫人接到膝下,从那时起便跟着封炑一起练拳脚功夫。不说要有多大建树,却也要有在关键时候自保的能力。他们的悟性好,师傅也肯教,功夫水平不仅可以自保,还能主动出击、以一当三。他的拳脚比不得封炑,但对上李正益这个花拳绣腿,他自认完全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