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蔡面无表情地关上门,一屁股坐在铺着灰黄被单的小弹簧床上,床板立刻发出“吱呀”的声音。
她一面指着房间里唯一的小板凳示意顾晓坐,一面望着顾晓雪白的帕子嘲讽道“顾姐,你现在能说这样的话,只不过是因为你还没到最绝望的时候罢了。等你到这一天,说不定还不如我呢。”
顾晓原本正掀着帕子从眼角小心打量着那张看着便不牢靠的椅子,想着自己坐上去会不会立刻散架。骤一听到小蔡的话,先是一愣,想明白后心里就不舒坦。
这是在咒谁呢?
谁要落得跟你一样的地步?
也不寻思坐下了,倏地放下手里的帕子,径直站着与她道“小蔡,不是我说。就凭你的样貌资质,放眼整个封家,就找不出第二个比你出挑的,否则大家都是没地位没背景的,凭什么当初你就入了主家的眼,进了厨房帮工?要知道,厨房可是一个大家族里最重要的地方之一,那些吃食可是要进人肚子里的。”
小蔡仍是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模样,闻言不过扯了扯嘴皮子“那又如何?再怎么出挑,不也就是一个仆妇?在主家眼里又算得了什么?还不是想驱逐就驱逐了?”
顾晓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那你就甘心以后的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在这连封家的老鼠都不肯住的逼仄的地方住着?”
“顾姐,您是不是还搞不清楚状况啊?”小蔡亦有些恼怒了,她抬头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我是被封总驱逐的!驱逐,驱逐您明白什么意思吗?”
顾晓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在临元,仆妇通常只会在一户人家帮佣,能做到年老后被主家荣养将会是无上荣耀。若仆妇要换主家,则需拿着前任主家的引荐信才可被下任主家聘用。
只有犯了大错的仆妇才会被主家驱逐。而一旦被驱逐,就意味着这个仆妇被钉上了“罪仆”的名号。
被主家赶出来,自然拿不到引荐信。拿不到引荐信,就没有办法重新找工作。
体面的工作要学历和资质。他们若是有学历和资质,当初也不会选择做仆妇了。
即便是像洗碗工、洗衣匠这样的下等工,老板雇人之前都要问履历。一旦知晓是被驱逐的,那是决计不会留人的。
所以小蔡才会在被封家驱逐后落到了这等地步,如同丧家之犬。
顾晓心有戚戚,但想的更多的却是小蔡自己太蠢,害人便罢了,还蠢到被抓住把柄。要她说,当初还不如选择去警察局蹲大牢呢,说不定也不会比现在还差。
心里这样想,嘴上掷地有声地说的却是“你是被驱逐的不错,但我只想问你一句,你甘心吗?”
“孟娴,住的是市医院的高级病房,得到的是最优等的救助看护,而你呢?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你,蔡沛,甘心吗?”
几个字,如晨钟暮鼓般敲打在小蔡心里。
小蔡狠狠地咬住了嘴唇。
甘心吗?
废话!
当然不甘心啊!
她蔡沛哪里比孟娴差?
她蔡沛凭什么就落到了这个地步?
过得人不人,鬼不鬼,有家不敢回,生怕见到父母失望厌恶的眼神,而她孟娴就活得有滋有味,顺心如意?
封炑……藜央……孟娴……
小蔡心里一遍遍念过这几个名字,恨意如野草,疯狂滋长,话从牙缝里咬了出来“不甘心,又能如何?”
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卑微仆妇,又是被封家驱逐出来的,困在这破屋子里,简直寸步难行。
顾晓老辣的眼睛从小蔡面上扫过,哪里能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此时见药下得够了,微微一笑,道“你以为我为什么大老远跑这里来?看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