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陈佑突然灵光一闪,隐约能猜到胡承约想要说什么了。
果然,只听胡承约道“《左传》有言禀命则不威,专命则不孝。如今殿下所处之境,威与孝只可择其一。”
说来说去,还是早先王朴所说的那一套侍父以孝。
早在王朴任奉圣军掌书记时就时刻提醒赵元昌,之后陈佑等人被其点醒,考虑问题之时也将“父子之情”放在第一位。
故而他毫不犹豫道“自然是选择‘孝’。”
对于他的选择,陈佑毫不意外,只是看着胡承约,听他怎么说。
听了赵元昌的话,胡承约点头道“殿下能看透便好,既然不要这‘威’了,不若抛的彻底一点。”
赵元昌不由双手支在桌上,上身前倾盯着胡承约“还请德俭细细说来。”
只见胡承约沉吟一阵,缓缓开口道“前次首相出缺,殿下曾欲保扶苏相公,臣同司马皆曰不可。如今果因苏相公出事。”
提到这一茬,赵元昌脸色也有些难看。
他也知道苏逢吉此人惯于敛财受贿,只是没想到会在自己监国期间惹出麻烦。
胡承约继续道“臣以为,如今当抛出苏相公。”
他还没说完,赵元昌立刻就呵斥道“怎可如此!苏相公助我甚多,怎可轻易弃之!”
听了此话,胡承约脸色严肃地站起来鞠躬道“臣非是要殿下行那不义之事,只是,非如此,不得破局!”
话都说到这里了,陈佑也能想到胡承约的目的了。
仔细考虑一番,发觉有可行性,此时见赵元昌还有些犹豫,当即也起身附和道“大帅,属下以为胡参军所言有理。至于苏相公,说句大不敬的话,待大帅秉国,再行抚慰不迟。”
说完,陈、胡二人闭口不言,等着赵元昌决断。
好在赵元昌也算是果决之人,没让两人等太久便开口道“也罢,此次就当是给苏史馆一个教训。”
这就是同意了,而且听他话语间的称呼,对苏逢吉也有些不满。
说来也是,本来都提醒过一次,结果还闹出这件事,换谁都要生气。
陈佑同胡承约对视一眼,示意他开口,自己重新坐回位子上。
胡承约也不坐下了,就这么站着道“抛出苏相公只是第一步,只能止损,而不能反击。故而,第二步便是攀扯对方,比如户部田尚书。”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然后道“殿下同御史相争,必输无疑。横竖都是败,不若将事情闹大。”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苏逢吉和田茂都是负责粮草转运的。这两个人出了问题,必然会导致赵鸿运发怒,首当其冲的就是赵元昌。
然而他控制不住汴京局势,本来就失分了,与其自己一个人独失十分,不如自己失十五分而荆王失十分。
以赵鸿运之能,不至于看不出这场乱子演变至今有荆王的影子。
所以必须闹大,闹到不好收场,这样才能把荆王拖下水。这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赵元昌也不是傻子,只不过关心则乱,如今胡承约说开了,他稍稍一想便能明白其中道理。
想通之后,不由拍手赞道“德俭好方法!”
胡承约矜持一笑道“以殿下之能也能想到,只不过殿下身处其中,难免有失考量。”
赵元昌哈哈一笑“德俭不必过谦!既已定计,便依此而行!”
说到这里,他沉吟一声,补充道“苏、田之事明日我自会安排人出面,将明、德俭就不必站出来了。”
这就是想撇清,至少在明面上撇清关系,要保持一个为了大局勉力维持的孝子形象。
对此陈、胡二人自无不可之理,皆是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