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感激。即使自己就如同她豢养的宠物,只是想起来时才逗弄自己一下,她很感激能有一个栖身之所,身份地位,关心宠爱,仿佛一夕之间,她都有了。
可是心里那个洞,好像真的永远填不满。
怎么会有人一出生就拥有她梦寐以求的一切,怎么会有人心里真的善良干净,这世界太不公平,都是假的!
“留她一条命吧。”老夫人沉默了半晌,突然开口,却是直接对着霍水儿说话。
“朱珠的命是命,那孩子的命,就不是命么?”
“就算你真的报官,也不会判她死刑,闹出去也是霍家一桩永远擦不去的丑闻!污点!”老太太并不想袒护朱珠,只是觉得她还有一点利用的价值,也不愿意霍家闹出这样的丑事。
姑娘家买凶杀人,说出去,霍家的名声就全完了!
霍水儿听完只是冷笑,这世道是病了,人命的价值以身份等级来评论。
“她的名声完了,你的名声也保不住。”老太太见霍水儿满不在乎,妄想刺激道。在外人看来,都是一棵树上的果子,歹竹生不出好笋。
“我不在乎。”霍水儿盯着老夫人的眼睛,“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名声,虚妄而已。只要恶能得到惩治,失去一点虚妄算什么?”
“送去家庙,带发修行。“霍罡推门而入。
“舅舅……”朱珠愣愣得看着他。
“其实你本不该叫我舅舅,你母亲只是一个乡野村妇,若非你祖母偏爱你的缘故,你是叫不了我这声舅舅的。”
朱珠的脸色煞白,这层遮羞布被撕开,就像在她腐烂的伤口上淋酒精,疼得死去活来,却还要忍着。
这话像是戳中了老夫人哪个痛处,低声斥责道,“够了!这个时候,还说这些做什么!”
“你虽没有上族谱,在外人看来,已经算是一步登天了。依仗霍家的名声,你原来想都不敢想的人物,也可以成为你的夫婿,你的挚友。你却还是不知足,那一年将我女儿推下水,你当我不知道,我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朱珠完全懵了。
“只是她生母去世不久,我无心管这些。”霍罡第一次参与这些事,却叫老夫人也觉得心惊胆战,看似万事不管的霍罡,实际上比谁都清楚。
“后来你去扬州,我也管不着你了。这次再来,竟然犯下这样的滔天大错。”
“不知感激,蛇蝎心肠,实在是可恨,可耻。”
霍罡的话就是一把把的刀子,狠狠戳朱珠的心脏。
“你以为我让你去家庙是为了保你?”霍罡喝了口水润润嗓子,长久说话,让他的声音更加粗噶。
“我只是不想霍家的名声因你有污点,我霍家世代为官,鞠躬尽瘁者无数,两袖清风者数不胜数。”
“这样累积起来的功业和名声,今日要是毁在你的手上,我以何面目面对霍家列祖列宗?又叫我霍家姑娘以后如何自处?叫外人如何看我霍家的行事教养?”
“佛门清净之地,希望你内心的污秽,都能尽数洗去,往后余生,就在那里好好反省悔过,也许还有佛愿意渡你。”
朱珠已经恍惚不知所云。
霍罡一锤定音,说是带发修行,朱珠这些年也是娇养惯了,以后青灯古佛,除了无边的寂寞,大约还有吃不尽的苦头和磋磨,家庙里的奴仆,各个的招子都亮的很。
霍罡一发话,几乎是片刻也等不得,立时就派人去收拾朱珠的东西。原本就没什么可收拾的,连带着茉莉也一并发配到家庙去。
一顶小轿,悄无声息得在后门等着朱珠,直到坐上去,她都觉得这一切都像一场梦。
回望自己活的这十几年,黯淡得令人心里发酸,唯一的光亮,还是那年烟花三月,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