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下山游历了,沐昭一颗心早就飞出了窗外,恨不能立马抛开一切飞下山去。
她前世身体不好,无法承受长途旅行带来的劳累困顿,故而除了外出求学那次,几乎没有出过远门。她来到这个世界近十年,沐家没出事时,困守在一方宅院,入了沧月派,便只围着揽月峰打转,至远不过六岁时,泠涯带着她西行至明镜山,穿过石门关去往凡界,其实也没有好好欣赏过沿途的风景。
能游历四方、踏遍大好河山,一直是沐昭心中最深的执念。
只是,一想到是和泠涯一同出游,她的心中便溢满忐忑慌乱,或许还有些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雀跃和期待。
沐昭从来是个善于接受事实的人,也不懂得压抑自己的真情实感。
最初发现对泠涯的心意时,她也茫然无措过。这感情来得猝不及防,在她未曾察觉时便已生根发芽,像一颗落在荒草地里的种子,躲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疯长;待她发觉时,已然长成一片丰茂葳蕤的秘密花园,再难拔除。
她努力回想着,自己是何时将泠涯放在心上的?想啊想啊,沐昭才惊觉,每一份关于他的记忆都如此清晰。他是亲人,是挚友,是偶像,是师长是她生命中无法或缺的角色。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对自己好过。
沐昭并不是真正懵懂无知的少女,她的皮囊之下,藏着的是一颗一度死去又再次跳跃的心,是一个成熟女性的灵魂;当一个男人毫无保留全心全意地对她好时,她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只是她清楚,泠涯对她的好,只止于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爱,而不包含其他东西。这样的认知使她陷入无尽的痛苦,于是在最初发觉自己的心意时,她尽量躲避着泠涯。
经历了一段时间的挣扎后,她才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并努力表现得与从前无异;这趟旅程对她来说,或许是令她甘之如饴的折磨,甜蜜中混着些许苦涩。
离山前的一段日子里,沐昭整日与沐晚待在一块儿。
离开沧月派,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沐晚。好在珏毓老祖日前传来消息,说是不日便会回山,沐昭也不必再担心自己走后沐晚会受欺负况且,还有那个叫池冥的男人暗中护着她。
对于那天晚上在山谷内发生的事,沐晚不愿过多提及,沐昭也就不再多问。
沐晚是她唯一的亲人,即便她做了离经叛道的事,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沐昭都愿意站在她这一边,替她保守秘密。
她冥冥之中总有预感,这件事情似乎只开了个头,那个神秘男子的身份,总有一天会揭晓。
从前她不懂,像沐晚这样循规蹈矩的人,为何会将一颗心托付给一个注定与自己殊途陌路的人。直到她发觉自己喜欢上泠涯之后,才恍然明白过来——有时喜欢一个人,是全然地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这天傍晚,沐昭离开时,沐晚站在门口相送。她远远回头,便看见沐晚抱着那只捡来的黑猫,站在明暗交接处,正无言目送着她。
她忽然生出些恍然隔世之感,与沐晚在沐家大宅里笑笑闹闹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一眨眼,时光便匆匆翻了篇。
她冲沐晚挥了挥手,说道“回去罢,我很快便会回山了,你要保重。”
沐晚轻轻点了点头。
她又冲沐晚做了个鬼脸,逗得沐晚一笑;再度挥手作别,沐昭便离开了。
她是在一个夜幕初临的晚上离开沧月派的。
这次出门,泠涯只带上了道可和至乐两个小童子,以及红绡。
如意在叶鸾夺舍那一晚强行冲击魔气屏障,受了不小的伤,如今正在云隐伞内闭关,并未现身与他们一道。
骆灵一早就收到消息,特意赶来送别。
沐昭看着站在远处不好意思上前的骆灵,装出怨怼的神情,嗔问道“难为你还想得起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