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昭愣在原地,听到他说“一直知道”,忽然不知该做何反应,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沐晚被罚到思过崖那次,骆灵送来天茂书局的分红,你正好出去了,那时我便知道了。”泠涯轻声解释着。
沐昭彻彻底底呆住,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接着回忆起许多被自己忽略掉的细节,从前一直想不明白的事,一下子全明白了。
骆灵那段时间为什么看见她便躲?她和沐晚被重夜锦绑走那次,泠涯对她的态度为何会忽然之间发生了那样大的变化?他曾两次问自己,可有什么事要告诉他,她却心存侥幸,一直没有坦言相告他们离山时,骆灵将天茂书局的分红送了来,推脱说自己忘记了,她当时便觉得骆灵的神情有些奇怪,想来便是他的授意
原来竟是这样
沐昭呆呆望着泠涯,看见他目光平静望向自己,她有许多话想问,却全都卡在了喉咙里问不出口。
她心中有着感激,望着站在眼前这个男人,他曾在自己毫无所觉的情况下识破了她的谎言,却又悄悄原谅了她,甚至在看破她的伪装后,还愿意默默为了她付出
感动之余,更多的却是狼狈和惭愧。
原来她一直明明白白地袒露在他的视线中,却还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演着戏,用一个接一个拙劣的谎言掩饰着自己的心虚。她忽然觉得自己像只上蹿下跳的猴子,自以为聪明机警,在他眼中却不过是个笑话。
沐昭此刻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永远不要出现他在他面前才好,无数情绪混杂在一起,令她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感觉到一些如释重负——从此不需要再战战兢兢活着,不需要再用一个谎去圆另一个谎,来到这里的十数年,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轻松;除了卸下重负般的轻松,她心中也满溢了感动,可一想到他什么都清楚,却装作毫不知情地看着她做戏,她便羞愧得巴不得跳进水里这羞愧使她难以自处,她忽然挣扎起来,想要从他怀里挣脱。
泠涯紧紧扣住她不放,不停抚着她的背,想令她冷静下来。
忽然,她将脸埋进手心里,垂下头哭起来。她的肩膀一耸一耸,却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泠涯一只手拍着她,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他知道她肯定有些难为情,便故意轻笑着问“最近怎地这么爱哭?莫哭了,没什么的。”
他的声线低沉,含着无尽的温柔,沐昭的狼狈瞬间被安抚。
她像是破罐子破摔,哭着质问“你做甚么瞒着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傻子?”
泠涯拉开她的手,看到她哭得红彤彤的鼻头,忍不住笑起来,他替她擦掉脸上的泪珠,应道“不是。”
他捧住她的脸,望着她的眼睛“我知你的苦衷,你不愿告诉我,我便替你保守秘密,如今你愿意与我坦诚,我很高兴。”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像一个巨大的钟摆撞在沐昭心口。
她抬头望着他,对上他闪闪发亮的眸子,他在她眼里从来都是沉稳甚至略微严厉的形象,像是父兄、师长这一刻,沐昭却觉得他像个少年人一般,坦诚而鲜活,还透着些许傻气。
“若是我一直瞒着你呢?你会一直看我笑话麽?”她傻傻问道。
“那便瞒着罢,我会和你一起守着它。”泠涯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她的,轻声答道。
沐昭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太爱哭了,眼泪像是流不完一般,随随便便一句话便能叫她眼眶发酸。她踮起脚尖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抽噎着说“对不起”
泠涯抚着她的背,没有说话。
“谢谢你泠涯谢谢你”她有许多话想说,最后翻来覆去,却不断重复这一句。
红绡领着一群小童子在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泠涯和沐昭回来,沈洬钧兄妹此时走了出来,皆是盛装打扮,看到她,沈洬钧问道“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