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在大破燕国后,命令士兵埋杀那三万燕囚时,我只觉得他是个残忍的人,现在回过头来再想想这件事,就觉得他很仁慈。”
姜棠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嘴巴微张。
楚瞬召幽幽道:“君王心中仁慈能保护一切,也能毁灭一切,当你觉得那些亡国奴很可怜想要保护他们的时候,这种仁慈对你的国民来说就是残忍,乱世之中每个人都吃不饱,谁来养活这些失去家国的孤魂野鬼,而你的国民会因为你的仁慈饿死不少人,这片天下本就是如此,成王败寇,只有胜利的人才能握着史书的笔杆,去开创一个个太平盛世,直到盛世的结束,乱世再起。或许这个世界就是那么残酷,所以……也会那么美丽。”
“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没有,除非有个人能登上顶端,在此之前,哪怕是神也会血流不止。”
“难怪楚骁华会那么器重你这个儿子,他知道自己老了,而你就是他期待登上顶端的那个人。”
“这种器重其实也有些虚伪,就像是把我当成他的手中剑,或许他会把我插在那张椅子上,但面对生死威逼该折断我的时候,他还是会毫不犹豫。”
楚瞬召这句话一出口,就让姜棠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爬上后背,她不畏惧身边这位愿意跟她交心而谈的白发年轻人,而是畏惧那位曾经当着数万西临百姓的面仍面不改色烧死他们君王的男人。
原来他也会老的,是不是接下来还会死?
是不是只有他死了,那些被他旗下铁骑踏死的冤魂才能真正的瞑目?
“如果想我离开的话,我现在就下山,不妨碍你休息了。”
“听完我揭露出来的真相,想不想骂我卑鄙无耻什么的,感觉有个女人骂骂自己也不错……我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变态了。”
听着楚瞬召的解释,姜棠既没有惊讶更没有愤怒,脸上居然出现了一种如释重负的神情,淡淡道:“没觉得你残忍,倒是觉得你可怜,楚骁华把你当成手中剑,你也把我当成你的剑好了,折断了我也不怨你,反正大家都是丧家犬,能互相珍惜就好了,我走了,你保重。”
楚瞬召忽然问道:“如果我们两人能一块回去胤国的话,你想不想跟我去看看金帐国的草原风光,我去过蜀越,亲眼见过那片占地万亩的竹林,却始终对那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场面没什么概念,希望有生之年能看一次,那里也是我母亲的故乡,能看见这些的话,想必心情也能变好不少。”
他这番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就像是身无分文的男子给心爱的女子许诺香车宝马一样不切实际,但他还是说了出来,因为姜棠刚刚说“楚骁华把你当成手中剑,你也把我当成你的剑好了,折断了我也不怨你”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弦像是被这个女人轻轻扣动了,让他下意识把她当成自己亲人来看。
姜棠说道:“好,我会记着的。”
楚瞬召的手掌托在腮帮上,嘴角翘起,笑出一口小白牙。
这娘们居然也会脸红啊,还是在他没有碰她的情况下。
待到姜棠离开后,关雎和橘红坐在她刚刚离开的位置上。
关雎似乎不满道:“小召,刚刚那个女人是谁,你不会又沾花惹草了吧?”
楚瞬召笑道:“来送装备的。”
他将拿起酒杯,跟姜棠留下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将这杯冷酒一饮而尽。
然后他趴在桌面上睡着了,橘红和关雎默默守着他,直到白昼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