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真闻声收拳,只见树影中走出一个小姑娘。
慧真见她身量尚小,但四肢修长,眉骨平直,双眼深邃,心下骤然明了通透,面上却佯作疑惑问道“小姑娘,你”
话音未落,那小女孩已扑进他的怀里,他伸手去抬那女孩的头,触手却是一片湿润冰凉。
“爹爹,镇上发了大水,房屋都被冲垮了”那小姑娘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地,“娘亲被垮下的房梁压住,我拉不动她”
慧真心中骤然一沉,苦笑道“小姑娘,你认错人了罢。贫僧出家已久,早已断绝尘缘了。”
那小姑娘茫然抬头,眼神语气里都盛满了委屈“爹爹,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百花啊。小的时候,你抱着我,我还问你为什么要带耳环,你说我们是党项人,你说要带我回我们的国家”
狄青正听得入迷时,觉得脚边微微触动,低头便瞧见毛茸茸一物,不由得惊呼出声;慧真闻声回头,见院门处人影闪过,心中大怒,一面着恼、一面急于抓住那小贼,仓促间竟一掌敲晕怀里的小姑娘,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追去。
却说狄青被这毛绒之物惊得一跳,定眼再看不过是只野猫;回过神来才知惊动了慧真师兄——他原本只打算旁观拳法,却无意间撞破了他二人父女相认,不巧又带出些身世秘辛来,他一时便有些偷听墙角的羞愧,转身拔腿便跑。
狄青矮着身子跑到院门口,正要绕过偏殿往禅房去,转头又见方丈院中师父的屋子里不知何时亮起了灯;狄青心下忖着师父慈悲宽容,大可请他与慧真师兄说情,思索间跑入一行大师门前,情急之下伸手推门而入。
慧真循着人声走到方丈门前,见住持于窗边禅定,狄青垂首静立一旁,心下暗叫不好——只怕这小子已将事情与住持说了。
他抬脚跨过门槛,还未及开口便听得狄青双手合十,面有愧色“慧真师兄,狄青起夜时见师兄拳法精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实在无心偷听别的。虽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但事无不可对人言,师兄也”
慧真冷哼一声,脑中琢磨着如何取这二人性命——他蛰伏云台寺四年,一心要将伏虎拳参透,不料此拳心法深妙,他冥思苦想不得领悟,致使两年无甚进益;若是此时事情败露,定要前功尽弃。
狄青本就心下歉疚,教这一声冷哼羞得满面通红,愈发手足难安。
“啪!”一行大师手中佛珠不知怎的从中断开,一颗一颗掉在床沿边,几声清响登时惊破了慧真心中的戾气。
一行大师伸手去拾那佛珠,悠悠唤了一声狄青,又道“你去瞧瞧那小姑娘怎么样了。”狄青低着头应声,飞也是地跑开了。
屋外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慧真才听得一行大师笑道“施主隐居敝寺数年,除了伏虎拳法,可曾看过其他经籍?”慧真心下忐忑,冷冷道“藏经楼只此一书。”
一行大师垂眸而笑,宛如佛祖座下迦叶菩萨“世尊生死尽,住胎难思议。法性以为母,不可得为比。具足善功德,世间无能及。施主一心耽溺于武艺,却置佛法经唱于罔闻,实在是本末倒置。”
慧真恨恨道“整整四年也未参不透这末等的拳法,也不必听佛”
一句还未说罢,只见一行大师指尖弹出几枚佛珠,慧真不防他骤然出手,又见这暗器了无杀意、便索性不躲。
这佛珠破空而出,打的是华盖、云门二穴,慧真一时气息翻涌、疼痛难忍,跪倒在地,只听得老僧道“伏虎拳乃先师所成,以气行拳,以刚克刚,故而与世行拳法不同。”
慧真见这小小佛珠却裹挟着排山倒海之力,心中惊愕难定、伏拜在地“望师父赐教。”
“世俗武功以招拆招,以熟巧制敌。而佛教拳法也好,指法也罢,均以自身气力为引,身法、心法成圆融一体,故狠辣厉绝、可取人性命。若不以慈悲佛法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