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怒火攻心这一摔,摔得整个皇宫都跟着抖了三抖。皇后第一个没坐住,雪夜里急急忙忙赶来了养心殿,外头的内侍没眼色,给她拦住了,说什么也不让进。太医提心吊胆忙碌一番,明德帝刚缓过神来,谁都不想见。皇后在外头等了好一会儿,里头进进出出的也没个动静。她心里焦虑,脑筋一转,想到了宁寿宫的老太后,憋了一口气,咬咬牙移驾去了宁寿宫。
“娘娘莫动怒,不过是个没眼色的宫人,以后有的是法子弄下他来。”
潘皇后现在的思虑倒不是在小小一个拦路宫人身上,她现在心急火燎地担心自家老爹潘纵江在江南的首尾收拾得不干净,被有心人指摘了告到圣上面前就麻烦了。到时候临安府赈灾再是有天大的功劳,被这一遭消磨,圣心也会大打折扣了。
偏偏圣上今晚没让她进养心殿的殿门,她心里能不着急吗。至于……太后那边,她也是没办法了。潘皇后与老太后的关系,宫中众人皆知。楼氏和潘氏早年如何紧密亲近,如今便有多疏离冷漠,相看两相厌。
她急匆匆要赶往宁寿宫,一众宫人也顾不上路滑了。刚刚说话的老嬷嬷看她脸色,再不敢多言,在旁边紧紧搀护着这个大成最尊贵的女人,一队仪驾顺着积雪的宫道一路往内宫去了。灯笼摇摇晃晃,因为太急,有个提灯的宫人脚一滑,宫灯的琉璃都摔碎了,整个人哆哆嗦嗦地跪下来。步辇被这一下闹得霎时间一停,皇后转了身,目光便阴沉下来。
这一个一个的,尽是不得力的东西。她愤恨地想着,伸手将那打着颤的宫人往旁边一推,“滚开,没用的东西!”也许她此刻的表情与平常的冷静持重大相径庭,那宫人五体投地,浑身颤抖地跪倒在路边,迅速低了头下去,连连告罪。
潘皇后移开目光,整个人处在一触即发的状态,哪有平日里作出的亲和姿态。她心下不定,面上更是阴沉。现下的样子,倒是跟端泓发怒前如出一辙。
没有人再敢怠慢有所差池,到了宁寿宫时,宫门紧闭,只高挂着两盏红色宫灯,上面已经积了一层雪,明明暗暗之间,映照着皇后的脸色更晦暗了。
养心殿前如此,到了宁寿宫依然如此。她都要冷笑了,这一出闭门羹是给谁吃的?她还就不信了,内廷养心殿里头这么大的动静,老太后不会知道。这楼氏出身的老狐狸,身上像长了千百只耳朵和千百双眼睛,宫内丝毫风吹草动,她必然是第一时间知道的——包括眼下她赶来的动静。
潘皇后稍稍偏头,看向身侧的老嬷嬷,眼神一动,这贴身伺候的老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几步上前,对着宫门口的侍卫守备微微一福身,“深夜来扰万分难安,皇后娘娘有急事要见太后,事关圣上龙体,还望各位行个方便,进去通传一声。”
宁寿宫宫门已闭,这已经说明了太后的态度,她不想见。若是从前的楼氏和从前的楼太后,给这老嬷嬷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跨了这逾矩的一步上前叩问。潘皇后仪驾便等在后头,浩浩荡荡支着宫灯,这一番做派之下,那侍卫头领知道轻易糊弄不过,差使人进去通传了。
“娘娘稍等,属下这便去。”
宫门发出一声极沉闷的开合声,随后又关上了。里头没有一丝灯光透出来,潘氏等在仪驾之上,众宫人皆是湿了鞋袜,站在积厚的雪里低头不语。现下雪停停续续又开始下了起来,落在人脸上,再经宫巷内卷过的冷风一吹,如同刮刀子一般,刺骨的冷,瘆人的凉。
皇后裹在狐狸毛的氅衣之内,鬓发精致,未有凌乱,只是那黄金红珊瑚的凤凰衔珠步摇在雪夜的风下颤动不停,如同一颗静不下的心。
宫门很快再次开合,这次里头亮了灯,随着护卫一同出来的是个老大监,便是皇后身边资格最老的石嬷嬷见了都要尊称一句重大总管。这重大监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纵看整个皇宫,也没有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