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面前这张散发出寒意的脸再一次靠近自己的时候,玉儿的心中的小人儿已经死了。
它直挺挺地沉入寒泉,没有泛起一个气泡。
寒泉无限的深,小人儿无限地沉落。
水草一动不动,游鱼如木雕泥塑般呆萌,经常上下串动的寒流与暖流如冰凌般闪烁着光芒。
不仅是小人儿死了,便连寒泉也进入了赴死的程序。
坚冰正在生长,一些从泉眼往下延伸,一些从井底往上延伸,小人儿的头颅与脚底最先被冰凌包裹,然后是颈,是腿
“公主,公主”
白无伤有些慌乱,他发现玉儿鼻腔里呼出来的已经不是气体,而是冰凌,彻骨寒冷的冰凌。她娇艳如花的红唇正在枯萎,丰满的脸颊正在塌陷,娇软的身躯变得如树干般粗糙。
“公主,公主,公主。”
他惊慌地喊叫,试着用手掰断从她鼻腔里生长出来的冰凌。不去掰断还好,掰断了不仅长出新的冰凌,而且更粗更长更硬。
他有点绝望,几十年后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绝望如虫蚁吞噬着与灵魂,让人麻木,失去意志。
“公主,公主,公主”
他不甘心,他再一次呼唤,然而玉儿的眼帘正在不可逆转地闭合,眸子里的那一缕惊慌正在消失,一切都变得黑暗而空洞。
玉儿已经死了过去,死而复生是怎么回事她一点也没有记忆。
反正她活过来了,寒泉正在解冻,水草轻轻摇摆,游鱼愣头愣脑地鼓着气泡,寒流与暖流又开始上上下下地穿梭。
小人儿挣扎着游向水面。
寒泉无限的深,小人儿无限地游动。
终于冒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爬上了井沿。
玉儿睁开眼睛,天已经麻麻亮,自己一点也不疲惫,反而充满了力量。她很是诧异,原本她是疲惫的,十二分的疲惫,不仅身体疲惫,思想更加疲惫,然后,现在她充满了活力,与众不同的活力。她很是吃惊。她似乎可以触摸到那股活力。不,它们不属于自己,一点也不安分守己地跳跃着,穿过一条条经络,强行闯关,既带给她活力,也带给她令人窒息的眩晕。
玉儿盘腿而坐,试着调运气息。很快,她就找到了那股不听话的气息。这股气流虽然纤细如锦线,轻微如羽毛,但能量巨大,难以把控。
她试着将这缕不知道是甚么时候以何种方式来到体内的顽劣真气导引至丹田气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刚抓住便被它逃脱。
幸亏有过接纳智通长老一成内力的经验,一时的失败没有令她气馁,她继续捕获着这缕异乎寻常的真气。
她想到过要将这缕真气一切三截,分批分次导引至丹田气海,这正是智通长老教给她的方法。
“一截收藏到肺海,一截收藏至胃海,剩下一截导引至气海。”
她口中念念有词,神贯注地“切割”着那缕真气。
真气在挣扎,在呻吟,在呼叫。她瞧准了它薄弱的关节,不顾一切地“切”下去
“嘭”地一声,真气在胸腔炸开,玉儿捂住胸口,几乎晕倒在地。
口腔里涌动着一缕腥味的液体,她用舌头舔了舔,咸咸的令人忐忑不安的感觉。
她将腥味的液体吞下腹去,整理了一番思路,小心翼翼地调运体内的真气。
然而,真相令她惊愕,那缕真气既没有被纳入丹田气海,也没有被切成两截,几乎完好无损地在经络里狂野地奔腾
她差点尖叫起来。
过了许久,她重新振作,盘腿坐好,待要运气,却瞧见被褥上放着一块极为精美的锦帕,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蝇头小楷。
她狐疑地拾起来,分明是一方男子贴身用的帕子,却是水蓝的边框、白色的底子,刺绣着兰花蕙草,一看就是产于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