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点东西”是什么“东西”,我绝对不会随口答应他。
因为他拉着我走进了一家内衣店!
我早该从他的只言片语里面抓住不同寻常的逻辑,买点东西就买点东西,为何偏要强调“只有我们两个”?
都怪我对他太过信任,毫无警惕,我只能认栽,我太喜欢他了,下意识就想要答应他的请求。
听说许多男孩子都不愿意陪女朋友买内衣,他们宁愿站在门口傻等也不想进店里。方刈随意的性子在此事上发挥得淋漓尽致,他认真地打量着架上那些轻薄的睡裙,脸上毫无羞愧之色,不时还问我喜不喜欢,问我觉得更合身还是s更合身。
他拿起一条黑色开襟蕾丝短裙,吊带上绑成两个蝴蝶结,裙摆还装饰着缎带,十分可爱。
我不太分得清男人对于“可爱”和“性感”的界限到底在哪,有些我觉得是可爱,方刈看着却觉得被极大地刺激到了欲望,有些我觉得很性感,他倒说恶心,也许都是因人而异。
买了黑白两色各一条,我看着拎在他手上那个印着lo、风格配色一看便知品牌的纸袋子,有点苦恼。
“你把袋子给我吧,”我左顾右盼,生怕遇上熟人,“碰到认识的人怪尴尬的。”
“我帮女朋友拿东西有什么尴尬的啊?”方刈顺手就把装着蝴蝶结和发箍的小塑料袋塞进纸袋,“他们上床的时候不用?”
“……”
不是,没人这么光明正大的……
不对,诚如他所言,这有什么的啊?!
就像许多女孩子会觉得在超市里买卫生巾、拿出卫生巾来用被男人看到了会很尴尬、很丢人,但这到底有什么丢人的呢?
谁家母亲,谁家老婆,谁家女儿不来月经啊?!
就像许多人也觉得在商店里买计生用品很丢人,到底有什么丢人的?
明明来自于自然的生理构造,明明源于代表文明与卫生的习惯,到底有什么丢人的?
闺房乐事所用之物,根本上是对人类本能欲望的满足,我们连自己拥有本能欲望都不肯承认吗?
我们在街上慢慢走着,人行道上老旧的淡青色石砖,街道两侧维多利亚与殖民时期风格的建筑,大小的店招从二楼探出来。
路过咖啡店时,落地窗内慵懒地享受着咖啡与街景的客人会好奇地与我们对视一瞬;甜品屋橱窗里摆满象征自家烘焙水平的翻糖蛋糕,站在门口的小服务生精神百倍地招呼过往行人“来试试我们的迷你杯子蛋糕吧!”;卖手工伞的小店通常带有配钥匙业务,店主一人坐在柜台后安静地做着手工活,气候决定了此处下雨皆如水雾,许多年轻人不习惯也不在乎日常用伞,只有上了年纪的老绅士老淑女们,爱在出门时于小臂挂上一柄做工精致的长雨伞。
“我也忽然想起了一件三年前的事。”
想起了三年前,也是差不多这样一个冬末春初,我们上完课后,他的“课外补习”。
“什么事情啊?”他懒懒的,就像北半球中纬度刚过午后的阳光,温暖之中带点微凉,光耀又柔缓。
“你非要捞我去逛街,我跟你进出那些大品牌店觉得很不好意思,你还跟我说这是‘莛与楹,厉与西施,恢谲诡怪,道通为一’,说我没有明白,只知道活在别人的眼里。”
“你那时确实如此。”
“我没说不是啦,只是忽然明白了这样一个过程,包括你后来跟我说的,不‘得’就无法‘舍’的道理。”
“哦?说来我听听。”
“你和我说了不能把自己放在资本家与上位者构造的框架里,我确实听明白了你的话,但其实心里依然会对奢侈品带有敬畏,以至于后来也会嫌弃那些做工材质不好的东西,觉得它们低劣而廉价,不屑于用它们。”
“难道不是跟我学的?”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