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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必全因跟你学吧,我认为这更像是整个过程中‘得’这个步骤。认可华贵之物,恐怕是常年活在群居阶级社会的人类本性里对更上层的追求与渴望,我只不过是运气足够,可以遵循和发挥我的欲望而已。”
“嗯。这么说也有道理。”
“但无论奢侈品还是廉价品,它们本质上都是一样的,衣服用来蔽体和保暖,食物用来果腹。品味、见识固然有趣且有意义,但不代表没有它们就活不下去了。”
“是啊。”
“奢侈品有值得欣赏的地方,廉价品也有它能给人带来快乐的方式,它们不同,但又相同。就像穿上一件裁剪精良的礼服,它舒适、华贵,衬得我像个高贵的大小姐,令我自信心大增;穿上一件宽松肥大的旧衣服,它朴素、它只有它本质的作用,而这种质朴让我感受到天地至简,让我体验到了生命最本质基础的需求,甚至能窥探到一丝‘大道至简’的感受。”
“嗯。”
“然而说到底,所谓的‘自信心’,它不是一件衣服所能给的。在这样的过程里得到了,体会到物质给人带来的快乐,感受它、享受它,却不沉浸它、不堕落在它带来的虚妄之中,最后视它为平常,不去过于在乎有或没有。不依赖物质甚至形体,保持对自我的认知,肃立清醒的内心。”
那些我明白的道理,蓦然回首,我已经懂了。
方刈叹了口气,很轻,很柔和,没有一丝伤心,没有一丝消沉,只是叹了一口气。
像是……得到了一个长久以来的经历与时间的结果,而舒了口气。
“小怜终于懂了。”
同样的话,他曾对我说过好几遍,但这次的重量,与先前都不一样。他与我十指相扣的手,大拇指缓慢揉捏着我的掌心,这一瞬间,好像连街道的风、屋檐的阳光、远处市集的忙碌景象,都变成了几乎静止的画面。
静止、不变、单纯,只剩下它们的“本质”给我带来感受——风、光、物。
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好像月光下的花朵张开了重重花瓣,我眼眶一润,眼泪在边缘鼓涌,被身体本能的控制束约着无法变成真正的悲伤。
酥麻的感觉由胸口而起,至脑仁,至四肢。
这不是悲伤。
是深切的、合于“常”的体验。
是徜徉其下,无可奈何的——快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