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了些,似乎这样,这段路便可以再长一些。
可执念可以长久,执拗却很强势,一双手放开,除了余温,便什么也没有留下。
细雨模糊了浓情,叫人看不真切,萧元君替她理了理发髻,手掌轻轻拂在她的脸上,像小时候她安慰她一样。
“回去吧!”
他没有说,回去之后就不要再回来了,可昭原听出来了。
憋了一路的眼泪又冒了出来,被她硬生生压在眼眶里,人却还是笑着的,“我要是回去了,没有人陪着你怎么办?”
这笑太刺眼,这满带哭腔的声音对他来说也太过刺耳,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委屈,“无妨。”
鼻尖酸酸的,怎么就哭了呢?
昭原想,她以后是要当太子妃的人,不能随便哭,于是挥开他的手,在脸上胡乱摸一通收拾干净,后退一步。
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一次与他平视,小时候他总是蹲着,她俯视,长大后,他是太子,他们之间便总是错过。
“我知道我自小喜欢你,想做你的太子妃,想陪着你,想堂堂正正地站在你身侧,今儿问你一遍,你当真不喜欢我?便是从小到大,对我也从未有过一刻的欢喜?”
萧元君语气薄凉,看不出情绪,“太子妃而已,我欢不欢喜又有何妨?”
听罢,昭原呼吸一滞,几乎是无意识开口,“那,我若是不求你欢喜,只做你的太子妃呢?”
说完她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可世上没有后悔药,她也确实想知道答案。
萧元君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是多么骄傲的人,何故说出这样的话?心口猛然被人拧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是心疼多过生气,声音颤抖,“昭原,不要这样作贱你自己。”
作贱?原来在他眼里,她这是在作贱自己?
对啊,她是多么骄傲的人,他们之间,一直都是平等的啊,这是他一直希望的,也是她一直以来都在坚持的,可今日这般,到底让他失望了。
不知为何,所见之处满目苍凉,大抵是心里成了荒原。
这一句作贱,拉回她最后一点骄傲,她擦干了泪,长袖展开,屈膝行了一个大礼,“昭原谢太子殿下。”
而后决绝地转身离开,这是她最后的自尊了,不能让他看见她哭。
她是昭原郡主,娘亲告诉她,宫里有位公主很可怜,不能出来玩,不能随便见人,叫她进宫去陪她。
她去了,可宫里一点都不好玩,公主的老师很严格,课业也很无聊,她经常被罚,她想出宫,可是公主对她很好,也真的很可怜,她舍不得,于是留在了宫里。
可是没有人陪她们玩,只有太子哥哥,会带她们逃课,带她们去钓鱼,爬假山,也会在她被师者罚的时候蹲着安慰她。
后来他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公主说他是太子,有很多事物要忙的,她觉得他很可怜,这么小就要做这么多事,于是豪情壮志地说以后要当他的太子妃,帮他分担。
这话正巧被刚刚进屋的太子听个正着,他摸着她的脑袋,声音温和:“太子妃有很多事情要做的,还是做你的傻丫头吧!”
她可不服了,可她什么都不说,她在心里发誓,一定要让他故目相看,于是她默默努力了这么多年,经商,掌家,女红,样样没落下,到头来,还是得不到他一句欢喜。
说不难过是假的,毕竟是她年少就喜欢的人呢,今夜哭了,明日便不许再哭了,妆容要美,衣裳要新,要做那个傻丫头。
萧元君看着那抹倩影,他没有伞,亦没有温情可以给她,只有当她转身时,眼里无法阻挡的留恋和落幕。
那身衣裳很适合她,同他很配。
以后没有她了,他便是孤生一人了。
她很好,很适合做他的太子妃,他很欢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