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重难返。”
尤孟頫三缄其口,末了沉着眸子低低缓缓流淌出心意“陛下‘肝阳上亢’也有好几年了,鼎柞渐变,意气虽没以前那般风发,但脾性却愈发躁激易怒,眩晕昏扑也好多回了,夜尽明来,大权旁落总是慢慢要来的。等吧。新水煮新茶,等。”缓如溪水的几句话,乍听是不忠不善,细品却是人臣珍藏多年的极度的失望,直听得赵自培默不吭声,热辣辣的心旌逐渐冰镇,再次跌落到厚厚寒灰里,隐鳞藏彩静待光明。
明胤甫一入府,沉沉问犇忙迎上来的追月施步正“不招?!”
“主子,这煮熟的鸭子他就剩了个嘴硬啊。”俗话讲听鼓听声听话听音儿,奈何施大侠向来是肚子里吞得下擀面杖的直肠子,只自顾自地嘻喇喇笑出一排狼牙,完全无视他主子片片寒眸。
“明日点卯前,未招,自去暗房。”明胤言毕,径自往书房去。草莽委屈着两道狼毫眉,巴眼巴肝看向追月再看向秋廪,企图获取一丝两同情。
“呵”,追月哂笑“上赶着找死。”
秋廪看眼石头打的锁,微微摇头便往问询室去了。方才四英在左掖门静候明胤散朝时,瞥见匆匆驰往大内的儒父马车,尽皆诧异,还未厘出头绪就从云议纷纷的退朝官员口中探得了大殿之事,叶昶不比秋廪追影及白鹞沉稳,听了个大略后,喉结一滑脱口就是句“这不上赶着找死。”明胤嘱托说他必有后手而且很快,却不曾料到是这“点金手”。以廉衡及机敏,无利可图断不会如此以身试法,可又是为何呢?
在秋廪思前想后之际,明胤郁郁沉沉吩咐了六个字“找出送信之人”,可就这极简六字,令四人头皮登时发麻,面面厮觑。若说世子府“长耳”“树明”之手段,今天下世子府第二,无人敢称第一。且不说神秘莫测、江湖敬怕的九宫门对其的鼎力协助,单说棋盘街之东的万卷屋“狸叔手底经营笼络的上千名遍插四海的耳报神”,和街西的瘦竹园“几十名坐于茶园特定角落、受过特训的顺风耳瞽目琴师”,将这京城的一草一木了若指掌就足矣让人洗目相对。但百密一疏,或者说出于尊敬和压根儿没想到,包括明皇的金翼、太子的线报、敖马两党的探子,皆未想过将耳目插到杏林里桃花环绕的弘文馆,因而突然要他们找出送信人,谈何容易。想到此,秋廪将唯一的希望寄托于三日前被擒获的柳飞身上,步速不由加快。
世子府上下皆不是什么暴虐恣睢的人物,因而柳飞被吊起来三日也未遭多少皮肉之苦。明胤的最后通牒让追月对这位好说好商量的汉子大为光火,手起鞭落厉声拷问“说,葫芦庙小鬼倒底什么人?为什么要安排他进京?你们要干什么?”奈何铜汉子铁骨铮铮,之字不语,急的追月落鞭子如雨。
“追月。”秋廪进来拦住她,踱近柳飞身边沉缓而有力道“你叫柳飞。好奇我们如何查到的你吗?不巧,你们盟里一兄弟,让无间门一小索命往葫芦庙送了封密信,那小索命招出来你们盟里这兄弟,你这兄弟又招出了抱月楼。不妨告诉你,你们自以为潜滋暗长的‘永夜盟’,不过块砧板上的滚刀肉,未被世子府放眼里罢了。现将你们逼出来,你若不招,自然是不能善了了。”
柳飞先是一愣,少顷又恢复成硬骨头“大丈夫横竖一死,休得废话。”
秋廪缓缓一笑继续说“你们能请动崇老先生,说明廉衡身份异于常人,而你们行事处处假借于小鬼、假借无间门之手,无非是要撇清自己,乌叔可真是个登龙有术的人物。”秋廪顿了顿,目光如炬盯着柳飞一字一板道“乌叔是谁?让廉衡大殿上兴词告状究竟意欲何为?你招还是不招?”
柳飞咬紧钢牙,依旧豪气云龙。
但兵以诈立,秋廪和缓一笑徐徐再道“你们能掐准时辰往弘文馆送信,怎就没算到会被人盯上?”柳飞闻言神色惊变,秋廪瞄准他情绪变化,知主子说的“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