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满腹悲愤,捶胸而控,“可结果呢?他傅砚石想去朝堂几年,甩手就走几年,想回来了位置又是他的,凭什么,凭什么我只能是他的备选?他有认真钻营典史,我没有嘛?他有经世济民之学问,我没有嘛?他读书三更熄灯,我能灯到五更,可师傅为何还要偏心?就只因他傅砚石比我生而聪明?我不服,我不平!”
廉衡望着他通红双眼,苦涩道“‘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这话是师叔有次在讲坛上说的。是您说,若世人不懂你想做什么,亦不理解你一腔抱负一身学问,那就保持一颗平常心好了。”
杨鸿礼冷笑“平常心?那是骗人愚已的。”
廉衡尽可能维稳辞气,佯装啜茶,缓缓问“所以,你在听到林氏乃段氏一事,怨憎之下背信弃义,将此事告知汪善眸,再由他禀明陛下。”
杨鸿礼失笑“我背信弃义?那傅砚石呢?他傅廉贞仗着聪明从心所欲,以为人人捧他,可结果呢,他罪遍身边人还不自知。否则,何至于集体‘倒傅’?”
廉衡气血上涌,却极力压制情绪。他对杨鸿礼其实知之不多,方才唬他襄王爷为他已将其调查得一清二楚,不过是兵不厌诈。他需要一静制百动,将其正在吐露的、明胤不愿帮查的、所有的不为己知,一字一句,套出来套明白。
少年再悠悠啜茶“‘倒傅’或许应该,可,师叔为何要沾上别人血呢?”
杨鸿礼面色一沉,既恼又悔“我无心沾旁人鲜血,当年汪忠贤找我违逆廉贞笔迹,冒写逆信,我只当会拖垮他一人,谁叫他包藏段氏顽匪呢,可谁能料到,竟让南境惨死数万亡魂。”
伪造逆信?瞧他听到了什么?!
敢情今日这出,是旧刀重提?!
廉衡陡然攥紧袖内双拳,牙根痛咬,良久方道“所以,当年定罪,师叔那一封信举足轻重?”
杨鸿礼沉默一刻“逆信只是个包装,真正杀死他们的,是人心。”
“那封信,汪忠贤何时给了陛下?”
“大概在南境给的。”
“具体。”
“陛下知道林昭即为段昭后,并无反应,反让汪善眸就此闭口不提。直到次年春,他突然派廉贞去云南寻找金银宝藏,那时我才知道,陛下为何将此事掩盖不提了。‘金银冢’这个秘密,一沾即祸,所以我即便听到,也作耳聋。”
“耳聋?我可不信。”
“信与不信,取决于你。”
“那封逆信,你不也写了金银冢嘛?”
“你既然什么都知道,还来问我做什么。只为求证嘛?”
“您说就是了。”
“写又如何?不写又如何?汪忠贤和敖广其人,终不会让他们活着走出龙泉峰。”杨鸿礼脸色油然苦痛,“我以为,陛下看在同门师谊上,只会将他贬谪或流放。我没想过,陛下会杀他。更没想过京都还有一把火要烧死傅宅所有人,一个不留。我知道我有罪,但他廉贞若未曾罪人,又怎会如此下场。”
廉衡牙关一阵哆嗦“到如今,您还要辩白?”
“那封信便是我不写,汪忠贤也会找别人写。结局无有差别。”
“怎能没差。”廉衡豁然站直,“您写,是背叛同门,蔑视情谊。您一刀下去,比敌人一刀下去要深得多。”
杨鸿礼脸色冷灰。
廉衡悲音呜咽,浑身寒颤不停,他止住所有悲伤,作最后确认“‘金银冢’主意,是你的还是汪忠贤的?”
“我说过了,这个祸胎,我不沾。”
“那就是说,汪忠贤是知道金银冢的存在的。”
杨鸿礼点头,唇角扫过一丝不可察觉的哂笑。显然,汪忠贤如何知道这金银冢秘密,他大概已猜到了。可他不会说,永远不会。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他都不会。这就是为什么,他说廉衡永远赢不了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