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府后花园一扇闭绝外界的大门打开了。
沐府管家领着当地几位知名的钱商行老板晨早进去,昏夕出来。
次日来客再换一波。
第三日时,号称以静制动的沐歌才气势汹汹长驱直入,入内即见那寂如死灰的人物,脸上竟堆着绵绵缕缕清风般的舒笑。
坐其对面的,是忧心忡忡的尤孟頫。尤大人在云南已近四年,不止一次来拜会云南王商讨要事,沐歌自能认出他,因而气纠纠闯进来后并没敢上前来直接揪住廉某人衣领子要了他好看。姑娘嘬了嘬牙根儿,飘飘然坐回廊外莲池前的栏杆上,荡悠着一条腿,素手有意无意摩挲着一柄腰刀,柳眉倒蹙,浑身不爽地看着廉某人。闻听这座隐逸于王府后花园的客舍,大门敞开,迎来送往,姑娘密切观察两日后,于今日特意着了身短打,来算明细账。她褪去在生人面前装出来的所有闺阁小姐该有的仪礼风范,恢复本真,一身飒气像极追月。
廉衡余光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她,低哂,微微摇头,左右倒了倒手里怀炉,继续同尤孟頫絮絮论道。尤孟頫转身向沐歌施了一礼后,又自同廉衡细致入微分析起来,他时而皱眉时而叹息,所聊尽皆不太顺心如意,好在廉衡始终如一含着笑、慢悠悠温煦煦地同他聊着,才慢慢熨平些他皱起的川字眉。
沐歌冷笑连连,问一侧春雨:“你们家这位天朝驸马爷,对人可真够货真价实的区别对待啊!”
春雨自是无言以对,廉衡醒来后对所有人事的冷遇、以及她性情的斗转,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在小丫头看来,不论她和主子之间发生了什么,又因为什么而让她胆大包天地混入朝堂入选驸马,她都不该,无视冷遇身边人。可她就是冷遇了所有人,作为小小婢女,人微言轻,她也没资格提出异议。
沐歌原以为尤孟頫同廉衡费话一半个时辰就能离府,然而二人漫长深邃、不见尽头的对话迎朝阳送晚霞,最终击垮了晃在栏杆上的少女,她耗到抓耳挠腮口渴肚饿,末了弯刀望柱子上一钉,又丧又不甘地离开。次日一觉醒来,廉尤二人保持着昨日坐型,再度不疾不徐地聊着那些她如听天书的话题。鉴于昨日之无聊,她自带花生瓜子,逼着随侍丫鬟、秋雨春雨和她从骰子玩到双陆,再到骨牌、斗叶子,她越闹,廉尤二人越不为所扰。
尤孟頫离开时已值深夜,小郡主趴桌上正呼呼大睡。猛然醒来时,廉衡坐隔间案桌前正自认真写着。她厌恶地皱了皱眉,揉了揉眼站起来,可惜她没能抽出那柄珠光宝气的匕首,飞他桌前扬威耀武。她并非无理取闹之人,因而她就无法朝一个极致认真的读书郎、写字郎、忙于正事少年郎挑衅下手。
春雨这时附她耳根嘟囔了句什么,沐歌不耐烦地再度皱眉,说时迟那时快“噌”一下就飞去匕首,削断灯捻。
她道:“半夜不睡,费我灯油。”
廉衡就着宫灯光亮将最后内容补充完整,罢笔,将信折起来递予施步正,冷冰冰盯他眼,意在怪他干看不拦截那柄飞来匕首。施步正干咳一声,也没回嘴,只揣着信出去了。
沐歌瞥眼施步正怀里的信,看回廉衡:“有本事的顶天立地,没能耐的对亲友乱发脾气,就你这号不识抬举的,本姑娘看你一眼都眼疼。”
廉衡不语,笑骂从汝。
沐歌清灵灵冷笑:“又不说话?你当你谁啊?不就个破状元、准驸马嘛,何必在我云南境内装得个高高在上?”
廉衡抬眼一笑:“郡主高姿,又何必来我这里害眼病。”
沐歌:“这是我沐王府!本郡主想去哪就去哪!”
廉衡略略挑了挑眉,不说话了。
沐歌:“说话啊?你若是男人,就大大方方同我打一架!”
廉衡重又提笔,缓缓道:“郡主当我是个死人就好。”
沐歌脾气暴起,一脚踢翻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