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有余地做出两三道像模像样的家常菜了,加上每个月按时到账的薪水,我终于可以做一个胡吃海喝的大人了。
可是作为一个大人的烦恼又接踵而至。
毕业后的第二年,老妈像是魔怔了一般,隔三差五打电话过来,跟我唠叨着城东有个青年才俊,城西有个适婚青年,这节奏好似我第二天就会成为婚嫁市场上的黄花菜。
(4)
这简直就是二十一世纪的班内特太太嘛,但现实可没有宾格利以及达西这样腰缠万贯的邻居。
那时,为了争夺自己所谓的婚恋自由权,我把青春期缺席的叛逆劲儿全部使了出来,听不进老妈的任何一句“忠言逆耳”,还作对一般,喜欢上了一个比我还瘦的穷小子,老周。
老妈知道后,失眠到半夜,老爸连连叹气。一开始,两个人统一战线坚决反对。
但我越挫越勇,用争吵和冷战逼迫他们屈服。而这招也十分奏效,小时候总是一声怒吼就能把我吓尿的老爸,看见我一把鼻涕一把眼地瞪着眼睛死倔死倔的样子,只能长长地叹一口气,亲手把我送上了去往老周家里的长途汽车。
那天,我坐在汽车上,看着老爸佝偻着背,低头蹒跚地走出车站,突然理解了朱自清写《背影》时的心情,心酸得直掉眼泪。
身边坐着我笃定的爱人,眼前是无奈而不舍的父母,我突然明白了那句话,我与父母注定是一场渐行渐远的旅途。
但我,还是以全盘背叛的姿态,逃离了父母,逃离了家乡,走上了自认为完全自由的道路。
可是自由的路并没有放任我飞奔多久,命运就给了我一记毫不留情的重击。
这个重击来自母亲,她病了。
听闻老妈身体不适的那天,是我刚入职新公司的第一个月,我一边应付新工作到焦头烂额。一边面对着医院接踵而至的预约检查单。
( 5)
那段时间,医院的门槛都快被我踏破了。
但坏消息一个跟着一个,检查报告的数据像学生时代的试卷分数,揭晓的那一刻就是死神的审判。我第一次体验到恼怒但无力的感觉。
恼怒来自于对命运不公的强烈不满。
也是那个时候,我学会了面不改色的撒谎。老妈每次问起病情,我都满不在乎地说,这点小毛病担心什么,我们可是在医疗发达的上海,我害怕医生嫌弃我们大材小用呢。
可是离开病房后,我经常焦虑到需要用暴走来缓解自己无处释放的压力。
有一次,我下班后赶到医院,老妈正和临床的病友聊天,病友看见我,啧啧称赞,说老妈有了这样一个懂事孝顺的女儿,真实有福气。
老妈第一次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这个赞赏,自豪地说,对呀,我家丫头,真的长大了。
这次,我找了一个去洗手间的借口,狠狠擦了一把眼泪。
原来,成长是需要隐藏眼泪,原来,成长是需要学会说谎,原来,成长是以父母的衰老换来的。
再后来,老妈的病情渐渐稳定了下来。医生宣布她可以不用再住院的时候,我的开心,比高考成绩揭晓的那一刻更开心,也懂得了这世间所有的成功和喜悦都不及身边至亲的健康和平安。
我不知道当我懂得这句话的时候,算不算真的长大。那天牵着老妈走出医院的时候,面对着晃眼的阳光和如潮的人海,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妈妈牵着生病的我,慢慢走出医院,那时我的手里,正津津有味的吸着一支棒棒糖。
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我的长大,其实很缓慢,缓慢到老妈真的老了,有了满头白发,有了满脸风霜,有了面对生活的不知所措。
但还好,我总算长大了。
我们又分别多年了,2018年春节到姑姑家,同你本来是可以见面的。但是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