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是从腊月二十八就开始下,这几天一直都在没停,时小时大。路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各家各户每天一早都在门口铲冰扫雪。
年三十的一大早阿木就起来了。这几天村里恢复到以前的安稳中,她又和村里的小伙伴们搅合在一起,满村的欢跑打闹。村里各个门户都飘出年夜饭的香味,小伙伴凭香味判断哪家卤了鸡,哪家又烧了牛肉。他们和阿木在村子里到处乱窜,搓着雪球追着砸她小叔家的大黄和七子家大黑狗。
大黄慌乱之中跑进大海的家院子里,引来他家的鸡一顿狂飞乱叫。阿木和小萍急忙刹住步伐立在大海家门口,大家笑声不断。只有军子冲进了院子去喊大海出来打雪仗,小萍和阿木还有二宝立在门口候着小军大海出来。
她们看到大海家院子的门框上有黑紫色血迹,大家都知道这是每家每户年二十八杀鸡时,故意提着大公鸡刺破脖子的血滴涂在自家入门的门框上。农村里这样做是为了辟邪,是祖祖辈辈们传承下来的老规矩。因为只要哪家门框涂了公鸡血后,村里的大大小小的女人就不能再进这一户了。如果家主下午涂鸡血的,早上还能进下午就不能进去了。要等到大年初一才能破解,只限制年内里的这三天时间。
大海和军子一起走出院子和阿木几个打起雪仗,满村追着跑。二宝给砸到头哭起来,阿木帮着二宝报复军子,在雪球里包着小石子来砸军子,被砸疼了军子和阿木吵起来。阿木生气的拽着二宝往家走不再和军子他们玩了,还没到家,就听见阿奶在家门口喊阿木。
二宝回家后,阿木被阿奶提溜着胳膊往家拽。一边走一边骂阿木,
“你还小了,还和小萍她们疯,你看你身上,头上弄得什么样子了”
“哪里像个姑娘家家的,个有个样子了”
“就想着疯,也不晓得帮你阿娘干活”
阿奶一路骂进了家,阿木被提溜的胳膊弄得生疼,也不敢吱声。
“还不去摆桌子咳”
阿奶继续对阿木吼道,阿木拍拍身上雪球砸的印子,领子里也灌了雪,头上也有。随着拍打雪漏进脖子里,立刻化湿成水往后背流。
阿木赶紧拍好衣服跨进堂屋,三姐已经在搬长板凳,她和三姐把靠在墙边的四方大桌子抬移到堂屋中间来,对好位置。以堂屋的条桌上座钟为中心,对齐大门,放好四条长凳。又去伙房提溜一堆碗筷,在四方大桌子上一边摆好两个碗两双筷子,三姐又在阿奶房间里取来大蒲垫放在进门口处。
这时阿娘大姐们一起从伙房端着做好的菜一一摆放整齐在桌上,八个菜八个碗。阿爹从屋又拿出半瓶白酒和两个酒杯放在桌上的主位上,阿奶在点香,把香炉放在正中间。这些东西全部都弄妥了,大家全部退出堂屋,站到院子里。阿奶排第一个上前一个跨进堂屋,合手作揖三下,下跪蒲垫上,再作揖三下,起身,再跪,再作揖三下,再起身,再跪,再作揖三下。同样的动作重复了三遍,阿奶最后一次起身的时候,回头对阿娘问,
“伙房门开着的吗?”
“开着,开着的”
阿娘回应着,阿木不放心的跑去看了看
“开着呢”
再次确定告诉阿奶。又跑了回来排在三姐的身后站着。
“门要开着,要不然你们的阿爷回不了家吃不了年饭”
阿奶自言自语的。阿奶起身走向桌子的正位,这同时阿爹开始作揖,跪下再作揖……同阿奶的流程一样。阿奶在桌子的主位上拿起筷子在八个菜中每一样里夹了一丁点依次放在碗里,又在酒杯中倒了一点白酒。阿爹磕好头,下面是阿娘。阿爹也来到主位旁,点了一支烟支在桌上,看着烟慢慢的燃烧。后面大姐,二哥,三姐,最后是阿木。
阿木磕头的时候,大家全部站在桌子的两侧候着,就阿奶一个人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