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某种老式的自动化模具机。
“有七楼,我们要爬到最上面去。”
苏紊没有等苏祁回应,就开始爬楼,她已经背着苏祁走了二十分钟,苏祁虽然算轻的,但也是一个男孩,她已然气喘吁吁。
“停一下吧。”苏祁在她耳边说,“我试试自己跳上去,这里有扶手。”
“不行,我们赶时间。”
她斩钉截铁地说,然后继续向上爬。现在又是凌晨之前的深夜,刚才在楼外时苏紊抬头望了一眼天,浓墨般的密云,一颗夜明珠一样微小的月亮影影绰绰,被遮得密不透风,甚至不能确定它是存在的。苏紊迈了几个步子,忽然感到眼前一黑,台阶的分界和黑暗融为一体,在一片刺裂如雪花般的视野里天旋地转,她无法控制自己向前摔去,在即将撞到墙壁的时候,她强行让自己侧过身,用肩膀去承担那个冲力。
她的肩膀和胳膊那么细,苏祁听到苏紊撞墙时发出的细微的声音,他感觉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喉咙里涌出来,低头看见她在护在自己腰边的、黑暗中雪白而细的手臂。他很困惑,这样的胳膊怎么能背着他走了那么远呀?
他忽然想起一个夏天,是学校里的一个中午。那是影子最短的时刻,记忆却可以拉得很漫长很漫长,苏紊趴在桌子上休息,他坐在一边扇扇子。只是正好漏一些风给她。留在教室里的同学大多都在休息,有的在看书,苏祁侧过头,看见正午的阳光正落在苏紊的鼻尖,竟然像凝出了一颗晶莹的露珠,她实在是太白了,像是随时可以融化进阳光里就这么消逝。
那个时候苏紊浅浅地睡着,苏祁忽然想到她像一只安静的猫,弯而长的睫毛轻轻发颤,你梦到了些什么?很多时候他习惯性地忽略了一些事情,当他意识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苏紊其实真的很好看。
但那种感觉始终被一股长久的情绪隔绝,让他避免去想这些事情,甚至这些并不重要。但他清楚地记得,那个中午他看了苏紊一会儿,转头时发现有一个男生坐在最后排,对上苏祁的眼睛后,他就低下了头。
后来苏祁知道了,那天苏紊穿着一件短袖上衣,下面是双层的白色百褶裙,那个男生在悄悄地看苏紊的手臂。
晚上回家的路上苏祁把这件事情告诉苏紊了,苏祁以为她要生气,可是她没有。她停了下来,吟吟地笑着看向他,他一时间感到无法应对,最后苏紊在他的脑袋上轻轻用手指弹了一下。
“傻瓜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呀?”
那双曾经也被悄悄看过的手臂,到底怎么能背着他走那么远的路啊?
“苏紊。”
“别说话!”苏紊低喝了一声,再次发力想把苏祁背起来,但是她一口气没有接上,趔趄后跪在了地上。
“姐姐。”
一片湿润席上了她的脸颊,她低着头叹了一口气,说“你不能哭的,苏祁。”
“我们就要死啦。”苏祁压着有些哽咽的声音,沙哑地说,“我感觉到了,有一个信号过来了。”
苏紊轻轻地把他放下,捧起他的脸,看着他认真地说“我们得到过道上去。”
苏祁看见她的眼睛,竟然还是在笑的,她不会害怕吗?苏紊搀扶着苏祁站起身,将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他们很艰难地移动,最后躲在了四楼楼梯的转角处。
身后是一条狭长的过道,黑暗中无所可见,像是永无尽头的必死之路。苏祁靠在墙坐下,那里的墙皮因为常年潮湿而变得颓软,他抬头和苏紊对视了一眼,信号强而熟悉,无疑不是一个人类,它已经进了这栋楼,不知道它们那些遒劲的蛇尾要如何攀楼?
苏紊长久地看着苏祁的眼睛,她的头发都打湿了,托出一张绝美的脸。她把自己轻轻地着靠在墙壁上,他们不说话,也不用意识交流,很久之后,苏紊的嘴角升起,她笑得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