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水醒来的时候已是子夜了,他呆呆地坐在一张将整个屋子占去了一大半的木床上。小时候,不知多少个夜晚,兄弟几个就是挤在这张床上度过的。木床虽显陈旧,可它却承载过许多他儿提时的梦想,特别是圆了他一个从军梦。
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老两口怎么也睡不着,一直都守着一部电视剧—《还珠格格》老太太把音量调的极低。
那屋传来一阵咳嗽声,老爷子朝老太太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过去看看。
老太太推开小屋的门,“醒了,饿了吧?妈给你整点儿啥吃的。”说完就进了旁边的小厨房。
江河水晃了晃脑袋、定了定神儿。
大屋不知啥时候变了样老两口把几样家具撂了起来,腾出一块地方给小随缘安了一张小铁床。江河水叫了声爸,就在熟睡中的小随缘的脸蛋儿上亲了亲。他不仅饿了还渴得要命,就像刚从大漠深处走出来似的,将老爷子泡的一大缸茶喝得个精光。老爷子看着他一声也没出。
老太太将夜宵端了上来,其中有盘儿中午剩下的几块烧鸡。江河水看着饭菜直发愣。老两口知道他在想着啥。能喝酒的人一旦喝高了,接着喝的那叫还魂酒。老爷子平时喝酒少,屋里自然就没存那玩意儿。江河水起身出了门,生敲硬叩地把小林子叫了起来,将中午剩下的小半瓶酒拎了过来。他实在是饿急眼了,旁若无人地吃喝开来。
老两口看着儿子那副德行,虽然没说什么,其实心里都宽泛了许多。
“我看你的心也真够大的,换上谁都不能像你这么死吃。”老太太说,脸上挂着宽慰的笑。
江河水正嚼着一口黄瓜,倏然豁朗地笑了几声,说道“那有啥想不开的。你们别以为我傻,其实我早就知道会有今天,特别是小随缘刚来的时候。我现在啥也不寻思,就担心我儿子知道这事儿承受不了。”
“你那担心啥?怀军都大了。”老爷子说。
“你懂啥!”老太太斜瞋了老伴一眼,又说道“就因为孩子大了才知道个好歹;要像小随缘似的,那就省心了。”她看着儿子,换了个口气“老三哪,你现在啥也别寻思,孩子妈帮你带。往后你就干你想干的事儿,啊?”
江河水看着母亲百感交织老太太含辛茹苦地将他兄弟姐妹拉扯成人,还有小林子和祥云,接着是怀军,煎熬了一辈子;总算到了怡享天年的时候,却又平添了个小随缘。他越想越觉得愧疚难当,不知该说点儿啥才好啦。
“不然你出去走走,宽宽心?”
老爷子又附会老太太说“去会会你那些战友,和他们唠扯唠扯,我觉得挺好。”
江河水打心眼里都想依着父母的规劝出去走走,这无疑是一副疗愈心伤的良方,可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第二天,他便开始实施心拟已久的计划了。
首先,他在网上搜索了许多有关唇裂手术的相关信息,了解了手术的全过程和注意事项。更让他关注的是术后料理如何消除孩子在几天内的饥饿感,孩子饿了就会哭,哭了就会影响刀口的愈合、直至整个手术的效果。让他更为揪心的是孩子一旦哭,就一定伴随着撕裂般的痛苦……
接下来,他又筛选了几家医院,包括外地市的。折腾过来折腾去,最后还是在本市锁定了一家儿童专科医院。
一个星期过去了,小随缘的术前策划总算有了结果。正当江河水为此欣慰之际,苏春艳给他打来了电话,说下午四点整在街道办等他。毕竟是将近二十年的夫妻,到了真正要分手的时刻,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淡定自若,难免一阵恍然。
他准时到了街道办。苏春艳也早已在门口等候着。她微笑着,依旧那么楚楚可人。江河水总觉得,这个曾与自己共枕同眠了近二十载的女人,眼下多少有些生分了。这种感觉自然源于一个男人的那份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