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高高大大的爹爹就会找大家的。
李婉儿跟娘描述那个彩色陀螺的时候,只说了那彩色陀螺特别好看,却没说彩色陀螺之所以好看,是因为陀螺小姑娘的爹爹能扛她在肩头。
自己爹爹已经走了,好多人都说是自己克死的,属于自己的彩色陀螺永远都不会有的。
“小孩子的玩意,谁还会记得啊,更何况是五六岁时候的事?”
西门羽不是自己的朋友,虽说坦诚相待,可没说连幼时的事都要说啊。
李婉儿的声音十分平和,一点都听不出幼时的遗憾。
西门羽想了想,“娘还说过,你小时候其实是吃香菜的,后来有一天突然不吃了,这是为什么啊?”
李婉儿不吃香菜,不是因为香菜的味道,而是那一年娘亲宴请大伯三叔。
大伯三叔虽然想弄死李婉儿,传了李婉儿各种遭天谴的流言,可母亲总是抱着爹爹的牌位,总是求他们看在爹爹的份上让孤儿寡母给爹爹烧一炷香。
那一日,母亲在厨房辛苦了许久,做了好些菜宴请大伯三叔。
李婉儿的记忆里,别的菜都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一道香菜肉丸。
平日里母女俩能勉强维持生计已经算持家了,哪里还能做得出什么珍馐佳肴,这道香菜肉丸让李婉儿守着厨房馋了许久的。
李婉儿记得很清楚,那一碗香菜肉丸一个九个丸子,母亲说了,只怕大伯三叔要带了哥哥姐姐们,咱们是主人家可不能贪吃的,得等客人吃了才能吃的。
最后,大伯三叔来了,不过他们不是来吃饭的。
他们见了母亲做的这一桌菜,说着给母女俩的粮食太多了,须得要节约粮食。
母亲辩解了几句,说是这是母女俩省了好些时日才省下来的,是婉儿特意孝敬大伯三叔的,她自己一个都没舍得吃,可大伯三叔不信。
将一桌子的菜都掀了,那九个香菜丸子滚了一地。
三叔说,若李婉儿平日里真的没舍得吃肉,那现在就将地上的香菜丸子吃下去。
否则就是浪费粮食了,给她娘俩的粮食得减一半。
李婉儿将那九个香菜丸子都吃了,其实娘的手艺很好,香菜丸子真好吃,脏了也好吃的。
可是,大伯三叔还是将娘俩的粮食减了一半,说是母女俩吃不了这么多,平白地浪费了。
那年冬天,李婉儿和母亲日日喝粥才勉强熬了过去。
母女俩每日抱在一起取暖,尽量少动才不容易感到饿。
现在,俩人掉在陷阱里,李婉儿本能的策略也是别说话别乱动,那是幼时记忆里的事。
第二年开春的时候,大伯和三叔还说,果然母女俩用不了那么多粮食的。
李婉儿从来都生得极瘦,不是因为这样显得窈窕,实在是小时候饿得多了,没机会长胖。
至于香菜,饥饿的感觉太难受了,在每一个母女抱着熬过来的日日夜夜,李婉儿都记得这一切是因为那九个香菜丸子。
香菜好吃吗?好吃的。
可挨饿的感觉太糟糕了,香菜就意味着挨饿。
李婉儿轻轻呕了两下,“别提香菜,我真不吃香菜的。”
西门羽蹭到李婉儿身边,抓住李婉儿的手,“不吃就不吃,以后我也不吃。”
李婉儿轻轻挣扎了一下,她不喜欢在想起香菜的时候跟西门羽这般亲近,虽然别的时候也不想跟他亲近的,可这时候尤甚,“有什么想问的,你问好了。别问我小时候的事,我不记得了,谁会记得小时候的事啊?”
西门羽紧紧握了握李婉儿的手,不让她挣脱,“我记得啊,你可以问我小时候的事啊,你想问什么?”
李婉儿什么都不想问,关于他的过去,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关于他的未来,李婉儿还是想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