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驱逐我与称儿这对孤儿寡母。我与公叔夨狗贼有深仇大恨,只可惜他死得太过便宜。他虽是大周钦犯,却亦是我鲁国奸臣,周有国法,鲁有家法,二者并不相斥……”
虢季子白见齐姜半天没说重点,打断道:“鲁太后,你欲待如何?”
齐姜目露凶光,哂笑道:“我要将他陈尸三日,游街示众,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谁也没有想到,半个时辰前还装作弱小可怜的齐姜,竟然会是这等凶狠的面目。
虢季子白还要反对,却被仲山甫拦住:“大司马,此乃鲁国国事,我等不便干涉。”
安抚完虢季子白,仲山甫又对齐姜道:“便以三日为限,三日之后,务必将公叔夨尸首盛殓入棺,移交周王师。”
齐姜大仇得报,讪笑道:“那是自然,自然!”
次日,公叔夨的尸体被鲁人从棺木中掘出,四肢钉在木板之上,由他生前视若珍宝的御赐马车载着,绕鲁都曲阜全城,游街示众。可怜公叔夨死前壮烈,死后却还逃不过曝尸之劫。齐姜显然还嫌不过瘾,不知何时在公叔夨尸首上又捅了数十刀,游街之时,黑血遍地,蚊蝇环绕,臭不可闻。
公叔夨尸首每到一处坊巷,鲁人纷纷出门围观。起初,还有人怜悯公叔夨,朝他行礼作别,可这些人很快就被鲁国士兵盯上,被投入囹圄之中。两日之后,竟没有人敢再为公叔夨鸣冤,恰恰相反,人群开始向公叔夨遗体投掷秽物,骂他是祸国殃民的奸臣,似有杀父夺妻之恨一般。
张仲和吕义对坐于馆驿之中,亲眼目睹鲁国民众对公叔夨态度的翻转,唏嘘不已。
吕义叹道:“分明是公叔夨拨乱反正,除去鲁懿公戏,挽救曲阜臣民于水火,如何短短几日,就成了十恶不赦的权奸了?”
张仲轻叹一声,道:“成王败寇,古道一也。百姓皆乌合之辈,又哪能分辨贤愚?昔日镐京国人之暴动,不是亦出此理么?依我看,今日临淄咒骂公叔夨之民,与十几年前镐京城诛杀荣夷公之民,并未有任何分别,皆人云亦云,而毫无主见者也!”
二人又嗟叹一阵,张仲望了眼院中矗立失神的方兴,低声问吕义道:“吕兄,方大夫近来似乎大有反常?”
吕义点了点头:“自从公叔夨自戕之后,方大夫便闷闷不乐。那日在鲁国夷宫,仲山卿与虢卿同齐姜辩斥,方大夫亦是一言不发。这几天公叔夨被游街示众,方大夫愈发显得阴郁了。”
张仲长吁口气:“方大夫与公叔夨虽无深交,但英雄相惜。或许,方大夫在公叔夨的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
吕义何等聪明,自然听得懂张仲的弦外之音。
二人对坐无言,心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