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在武昌,已经待了半年了。
这半年,说他忙吧,他好像什么都没干,成天杜门不出,说他不忙吧,他又每天都有事做。
李自成的权威日甚一日,闯军也过了起初制度创设的阶段,王瑾露脸的次数越来越少,因为长期待在广州,武昌朝廷这边的人甚至都有些遗忘他了。
这半年,王瑾的主要工作就是整理一些书籍,然后把自己在广州的学生中学有所成的都调到武昌来。
冬天已经过去了,王瑾也觉得时候差不多了。
奉天倡义大元帅府中,宴会厅里坐了数百人,李自成和在武昌的闯军中高层武将悉数出席,高桂英还带着女眷开了几桌。
这会儿要是这房子塌了,估计闯军也就完蛋了。
刘宗敏、田见秀、刘芳亮、袁宗第、谷可成、李过这六个权将军全都回到了武昌。前不久,刘芳亮、袁宗第、谷可成、李过四人也被提升成了和刘宗敏、田见秀平级的权将军。各省的制将军、果毅将军,也大部分都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武昌发生政变了。
其实今天要发生的事也和政变差不多,王瑾要启程了。
趁着北风季还没过去,王瑾要返回广州,南下嘉定。
“众家兄弟与我相识最久的,有十二年了,在座每一位,都曾与我一同经历过生死关头。今日一别,将来便难有再见的机会了,王瑾在此敬兄弟姐妹们一碗。”
王瑾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众人齐刷刷地饮了酒,王瑾一挥手,侍从端上一个盘子,放在李自成面前,退了下去,盘中是两颗大印。
王瑾向李自成一拱手:“大帅,王瑾交还沈阳侯印,权将军印。”
六个权将军早就知道这件事了,而其他人都是最近几天才得知此事,不少人完全无法理解。
刘体纯说:“子瑜,嘉定那边既然有事,你去办了便是,为何非要交印?”郝揺旗说:“谅那高棉不足二百万人之小国,何足道哉,那个易拉什么既有篡位之心,随便派我们哪一个去,斩了他便是,何必如此麻烦。”
王瑾说:“高棉的事,我们闯军管不得。譬如现在,若是崇祯的儿子争皇位打了起来,高棉国王要带兵来将他们剿灭,我们岂能容许?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件事我主意早定,兄弟们就不必再劝了。”
李自成一抬手,大家都安静了下来。王瑾也坐回了座位上。
李自成说:“想当年造反的时候,论文论武,我们所有这些人捆起来也不如子瑜。这十一年来,怎么行军作战,怎么张官设吏,乃至我们这伙人读书识字,全靠子瑜教我们。如今子瑜是能教的都教了,这就要走了,倒像我们过河拆桥似的。”
李自成、王瑾、刘宗敏、刘芳亮、谷可成都笑了起来,但只有他们五个人笑,场面略显尴尬。高桂英、田见秀、袁宗第、李过是因为性情沉稳,而其他人是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自成说:“自打我们成了官府,好些事情就开始不方便明着说了,闹得大家猜来猜去的,这可不好。今天这里里外外都把住了,除了咱们的老兄弟,连个苍蝇也飞不进来……”
话音未落,四十多个上菜的杂役,端着盘子呼呼啦啦都进来了。
这回众人是真的哄堂大笑了,李自成笑得尤其响,众杂役也不知道将军们都笑什么,老老实实上完菜退了下去,谷元胤赶紧跑出去吩咐门前的卫士,千万别再放人进来了。
李自成笑道:“这才对了。当初我们造反图个什么?一是为了活条命,二就是为了想笑便笑,想哭便哭,再不用看老爷太太们的脸色。结果这官越做越大,反倒越来越哭不得笑不得了,这官做得也太没劲了。”
“尤其是最近这一两年,大家伙猜来猜去的,着实是累,今天……”话说一半,大家又笑了,李自成笑道:“今天我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