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司堂上去说。内阁即日起,会依制代先帝重拟遗诏,你们司礼监呈递的假诏依律封废。”
怡贤抬头:“人敢封废先帝遗诏!”
他说完转身向太和殿跪下,高声道:“老奴请将东厂提督太监邓瑛解送诏狱,交北镇抚司,问其诬蔑先帝,祸乱朝纲,危伤国本之重罪!”
话音刚落,杨伦亦撩袍在邓瑛身旁跪下,抬声:“司礼监掌印太监怡贤,拒不封废伪诏,无视百官,咆哮金台,臣奏请当庭杖责!”
两方的奏请同时传进了太和殿,金台下无人敢再出声。
文臣与宦官之间的倾轧由来已久,但由于先帝在位时,对何怡贤百般宠信,致使桐嘉案,惨死八十余人,至此之后,内阁与司礼监之间虽时有龃龉,暗流之下波涛万丈,但却从未将争斗摆上明面,今日是第次,杨伦当众奏请庭杖司礼监掌印。奏请传入以后,太和殿内迟迟不见尚仪局女官露面。
邓瑛侧面朝身旁的杨伦看去,却听他轻道:“不算莽撞吧?”
邓瑛没有立即应声,他回过头,看向面前地砖。
“不算。”
又过了很久,尚仪女官张敏终于从太和殿内步出,随即太后懿旨从殿上传来——准杨侍郎所奏,着将司礼监掌印太监除去官袍,当庭杖十,另将东厂提督太监邓瑛同除职,交三司会同审理,内阁即日起,重新拟诏,以彰先帝圣德。”
话音落下,怡贤不禁膝上软,向前踉跄了几步,便被锦衣卫的士摁跪在地,身上的官袍随即被剥去,两个锦衣卫将他的手臂向前拽,立即将他拖翻在邓瑛身旁,两根刑棍压实了他的双腿,怡贤立即动弹不得。
杨伦站起身的,示意金吾卫将邓瑛架起,带至一旁。
怡贤转头看向邓瑛,哑声道:“你明明可以和我起活……”
邓瑛低下头,“我不愿与阉党同活。”
“愚蠢!啊……”
刑杖重落,怡贤的身子向上仰,随即又跌摔下来。
邓瑛虽然没有流露情绪,却抑制不住地咳了两声,金吾卫勒了勒他手上的刑具,示意他不可妄动。
与此同时,邓瑛身后的众臣松开了神经,几个御史振臂嬉骂起来,“此堪为第一痛快之事!”
怡贤在嬉骂声中没了意识,下身鲜血淋淋,腿脚痉挛不止。
士们退开,群臣的唾骂声更盛,这些人当中,有些受过司礼监的迫害,有些虽然没有遭罪,因为得罪司礼监太监的缘故,在官场上郁郁不得志,此时都恨不得把腔愤懑发泄干净,言辞越来越犀利尖锐。
邓瑛静静地受着背后的声浪,对于怡贤他并没有什么恨意。
回溯两年前,他曾被这样对待过,以他明白,眼前这个人的下场,是他自己的下场。
他时很难说得清楚,自己此时的情绪,唯有对刑责最真实的恐惧,被压抑在理智之下。
他不禁仰起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试着平复自己。
怡贤被金吾卫拖了起来,朝端门一路拖行。
贞宁末年的后一场金台大议至此落下了帷幕,齐淮阳走回到邓瑛身旁,“走吧。”
杨伦:“我送他几步无妨吧。”
齐淮阳点了点头,又:“他不能从端门左右掖门出。”
“那你们走哪一门?”
“西华门在临哭,走东华门。”
杨伦跟:“无妨。”
邓瑛被人押着朝前行去,他走不快,杨伦的步子又收不住,走出不多远,他不得不到,“你走太快了。”
“什么?哦……”
杨伦刻意放慢了脚步,走得有些不自在。
邓瑛:“你必折磨我呢,有话会审时说不就是了。”
“你闭嘴。”
邓瑛笑了笑,“杨子兮,我没事,会活下来的。”